第三章第八回删除与遗忘 (第2/2页)

地反问。

    「你是甚麽原因被送进JiNg神病房？」

    「不记得了。」

    「不记得？」

    「记住没有用。我天天只在想离开，这样才有帮助，给自己力量，想着被关进来的一刻会变得沮丧，所以我把它忘记。」

    短短的对话，4891已察觉到面前这个人不简单，面对如此强大的迫害，可以凭自己力量对抗，简直是奇蹟。

    海面突然涌起大浪，刮起一阵狂风，船左右上下摇晃得很厉害。4891差点被抛开，幸得2169102及时一手抓住，拉回身边。两人紧紧靠着，一手拉紧船舷，一手拉紧对方，抵抗猛力吹袭的狂风。甲板上的人都很狼狈，跣动，滑动，撞碰，有人被撞得痛叫起来。守卫们被风浪摇摆得踉跄，无暇理会病人。

    她和“71”上了船之後找到甲板一个位置站立，太多人了，挤迫得只能站着，无法坐下来。她回望远处的琉岛，看到全岛变成火海，面饱厂的外墙还依稀可见，里面的火柱和黑烟与黑漆的天空相连，眼前浮现围墙之火的记忆，“围墙外火光亮起，冒起的烟火与墙内冒升的烽烟连接，从墙内外望，朦胧一片，甚麽都看不见，四周已被遮盖……她从墙外远望墙内，很焦急，想冲入围墙内把人群一个一个拯救出来……烟火已经笼罩围墙内，四处烟雾弥漫，人群被困墙内，有人x1入浓烟晕倒，其他人急忙抢救。烟雾令人群失去方向，那里是墙，那里是出口，无法分辩，留在围墙内等Si似乎是最後一条出路……”她想起了他，担心他仍在面饱厂内，如像被困围墙内的人群，此刻已无法逃出来。船越驶越远，火变得越来越细小，但她知道这只是假像，人心里自制的假像，以为远离了事实痛苦便不存在，可记忆，感觉植根入心里，b事实更清晰，历多久依然跟随，要忘记恐怕只有把心挖掉才可做到。一阵狂风吹过来，把她吹醒，然後海浪汹涌地泊打到甲板上，冲向人群，大部分人被浪冲至跌低，她与“71”也不幸免。浪继续不停涌到船上，越来越激烈，人群想爬起身却被浪再次冲跌，甲板上混乱一片，有些人更被其他人压在身上，痛苦不堪。强风越刮越猛烈，船在海中乘着风和浪被抛起，人群被抛起後再跌下来，有人被压至重伤，有人被抛出船外，跌入海中，其他人想救也来不及，只可以想办法捉紧一些东西，不让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抛入海里去的人。她与“71”拚命牵紧对方的手，於甲板上滚动，被抛起，跌下，再抛起，再跌下，完全无法控制，似乎一切都交予风浪和命运的安排。她脑海中泛起记忆，儿时拖着自己走难的母亲，围墙内的人群，丛林内的人群，那一张张年青又善良被压迫受害的面孔，和总在她失控时拯救她的他。还有眼前拚命捉紧不放的“71”，所有她认识的，曾经记忆过的，顷刻里都同时出现；她咬紧牙关，誓要抵住风浪冲击，跨过这关。一个高至两层楼的巨浪突然打上甲板，把船上的人冲向海里。

    狂风巨浪将船抛向上，再跌下，船上的人散落甲板四处，唯独2169012和4891抓紧了船舷，和捉紧对方依然并排着。但风浪的威力实在大得惊人，这样下去相信他俩抵不了多久。2169102向4891提出方法自救。

    「跳船吧！再不跳便会浸Si。」

    「怎跳？我们脚上有铁链，跳到海里会沉下去，一样会Si。」

    「去拿救生圈。」2169102用头向4891示意救生圈的位置，就在4891身後不到两米之处。

    「就算有救生圈，那麽大风浪，根本游不到岸边。」4891仍然没有信心。

    「船迟早会翻沉，到时必Si无欵，跳至少有一丝机会。我不会等Si。你要不要跳？不跳，我便自己一个人跳。」

    4891望着2169102，眼神犹豫不决。又一个巨浪翻打上甲板，把他们冲向後方，刚好停在救生圈的位置，难得的好机会，2169102再问一次。

    「要跳还是不跳？立刻决定！」

    2169102见4891仍然犹豫，决定不等，放开了捉着4891的手，拿了救生圈，套进身上，再用双手把身T撑起，捉紧船舷，爬起来。守卫从另一边望见2169102准备跳船的举动，但自己也被浪冲至倒在地上，无法阻止。2169102把脚跨过了船舷，於跳船前一刻再望向4891，大声说。

    「再见啦！」然後人便往前倾跌进海里。

    海里的浪十分汹涌，2169102跳入海里後便消失，想必被冲到不知何处，无法生还。4891用劲撑起身於船舷边望向海里，想寻找2169102的影踪，等了好一会，仍然没发现，为对方感到婉惜，毕竟，这麽辛苦在病房捱过了五年，因一个风浪，沉不住气跳海丧生实在很不值。就在一切已经注定，准备宣布2169102的Si讯时，黑暗的海里有一点郁动迹象，红白sE的救生圈浮了上海面，套着一个人头，那的确是2169102，还挥动双手，向船上的4891做出一个召唤的手势，叫对方也一同跳下来。4891不敢相信，简直是另一个奇蹟。但到底跳不跳呢？会像2169102一样的好运吗？倒在地上的守卫似乎想制止4891步2169102之後跳海逃生，正慢慢爬向4891。看见这样的情况，4891反而变得决断，不作多想，一手拿起身旁的救生圈，套在身上，跨过船舷，往海里跳进去。另一个巨海翻涌，打到船上，把船抛离4891跳下去的位置。

    海里漆黑一片，4891停住呼x1，甚麽都看不见，感到惊恐，但知道2169102都可以做到，这不是奇蹟，是人类极限的可能，相信科学的4891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於是再闭着气，用最後一份力量，将整个身T垂直放松，靠着救生圈的浮力，让自己冲向海面。成功了，望见光线了，可以张开咀嘴巴呼x1了，4891开心得想再来一次，原来自己在生Si关头真的可以做出无法预计的事情。2169102和4891只相隔几米距离，双望而笑。另一个巨浪再冲向船上，把船打翻，整只船翻转，甲板陷入海里，船上的人全部被抛倒往海里去。2169102和4891看着他们拚命挥动双手求救，很快便沉没，一个一个往海里下沉，再没浮上来。巨风之中独剩下2169102和4891两人於海上，和一艘慢慢下沉翻倒了的破船。

    琉岛上的火仍然在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要走的人都离开了，上了船。没有走的在岛上也没有机会生还。这场百年一遇的大火，将琉岛烧得彻底，无论建筑物，植物，还是生物都全部被摧毁。一块本来充满欢乐，无忧，无愁，平静，融洽，和平的土地，因怀疑面饱下毒事件引发出一场滔天巨火，把琉岛人百年基业，几生修来的福气断送，实在荒谬。但世事往往如此，以为最天衣无缝的设计，可以被一点完全不起眼，被忽略掉的东西破坏，令原本安排完美，人人获益的布局摧毁於一旦。琉岛的名字，经此一役後亦从此消失，没有人再记起。连历史也没记载，要完全抹掉这个令人蒙羞的结局，这段失败的事蹟。删除了，只把好的记载，人类便可以更安稳，更舒适和幸福地生活下去，无需要被恶梦缠扰。劳役，囚笼从不存在，提炼物只是传说而已，面饱下毒案是假新闻，火灾更是虚构的故事。遗忘是沉重的，索X把记忆直接删除吧，生命无需充实，空白才是更高境界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