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吧（王爷的诡计） (第2/2页)

总归是不舒服的，“王爷，我……”要去练功。

    话未言尽，蓝沨一掀衣摆，坐到叶梦的位置，“只一局，可好？”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铭钰想想一局也不打紧，反正这盘棋胜负已然明了，很难再下得长久，便从棋罐中摸出一粒白棋走了一步。

    只是这一下，却没料到下了半个时辰还没完，每次沈铭钰觉得胜券在握，蓝沨总能转危为安，沈铭钰完全沉浸在棋局中，修炼的事全然抛在了脑后。

    蓝沨下得游刃有余，边下边向沈铭钰问起苍清峰弟子的日常。沈铭钰都一一作答，听对方的语气生出些向往来，忽然间想起近日听得的一件事来，落棋后指尖顿了顿才收回。

    当年蓝沨和苏晚舟都才十三、四岁，他们在父母的期望下一同上山参加苍清峰十年一次的新徒甄选大会，苏晚舟根骨颇佳，乃是千里挑一的好苗子，但蓝沨却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师祖灵隐仙人测出他会历经情劫，便问他愿不愿意放弃与他指腹为婚的苏晚舟，若愿意，便收他为徒，若不愿，便只收苏晚舟。

    任谁来选或许都会选择放弃，毕竟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想得道成仙，永生不灭，而苍清峰乃是修仙界第一宗门，若能经常得师祖提点，突破金丹期，延长数百年寿命自是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将来得道以后的苏晚舟也极有可能不愿回人界与他成婚。

    但他却只想了须臾，便做出决定——他要等苏晚舟回来，即使等不到，也认了。

    后来他拜入别家门派，成了层级提升最快的弟子，再后来，他的哥哥二王爷战死沙场，十八岁的他披上战袍，开启戎马生涯，自此离开人人称羡的修仙界。

    蓝沨瞧出少年的异常，问道:“沈公子可是不舒服?”

    一阵清风吹来，蓝沨身上的冷竹清香扑进鼻腔，清冽干净，颇为好闻。

    沈铭钰不想提及蓝沨落选的过往徒增他的愁绪，故而随意说来:“王爷身上的冷香闻来很是清爽。”

    蓝沨捏棋的手指迟疑了一下，抬头对沈铭钰笑了笑，笑容间含了苦涩之意，“不过掩去血腥味罢了。”

    “血腥味?”

    “每次杀敌后，浑身的血味儿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我一直以来都怕他不喜欢。”

    蓝沨轻轻落子，棋子落盘时发出的声音像一声轻叹，叹进了沈铭钰的心里，此时此刻，他觉得他们的心境如此相似。

    有些人就像水中月，手中沙一样，无论怎么做，也只是枉然，注定只能一场空，留下扭曲的水中幻影，以及溜走的满地细沙。

    风又起，冷竹香在空气中飘散，少年和男人都各自忆起了过往，蓝沨先抽脱出来，想要打破沉寂，勾了勾唇角，“下了这么久，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吧。”

    “打赌?”沈铭钰遥远的眼神回到现实，望向男人:“赌什么？”

    蓝沨并住四指着棋盘:“就赌这局棋，若是我赢了，沈公子明日再陪我一局，我在苍清峰无事可做，若是有沈公子陪着下棋打发时日也过得快些，若是输了，唔……我还从未输过。”

    沈铭钰眼睛里带着笑，“王爷真是好大的口气，这回恐怕不能让王爷如意了。”

    蓝沨第一次看到少年的笑容，双眸里暖阳融融，似是能融化一切冰冷，他也不自觉抬起嘴角，打了个手势，“那请把。”

    沈铭钰输了。

    第二日又赌又输了。

    第三日再赌又再次输了。

    天边的火烧云烧得正烈，霞光洒满了整个苍清峰。石亭中的两人对弈相谈，那晚的阴霾在一句句的言谈声中逐渐散去……

    柳叶尘坐在街边馄饨店里，以他的境界，早已不用入食，吃东西反而会有损灵力，他望了眼天边血色的晚霞，莫名觉得心头阻梗。

    “老板，结账！”

    这一声喊得爽朗大声，柳叶尘下意识寻声望去。

    一个矮胖的年轻男子潇洒的把钱放进老板手里，站起身弹了弹衣摆，转身离开了馄饨店。

    柳叶尘的视线似乎粘在了年轻男子身上，对吃着馄饨的苏晚舟道:“我想出去走走，师弟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苏晚舟猜他多半坐在这儿觉得无聊，也没多想，“那师兄快些回来。”

    “好。”

    柳叶尘身高腿长，不一会儿便追到了那位男子，客气问道:“请问公子腰上的柳叶坠子从哪里得来的?”

    见对方一身白衣飘然，容貌更是不俗，不像是骗子，男子也不隐瞒，拿起腰上悬的玉坠，老实道:“哦，这个呀。就在前面巷子往右拐，有一家新开的玉器行买的，”

    柳叶尘蹙眉道:“新开的?开了多长时间?”

    “大概就两个来月吧，不过老板手艺着实不错，价格也公道，公子若是喜欢这个坠子，直接去店里买就是了，我昨日去逛，店里还挂着四五个呢……诶，公子！”

    柳叶尘到得店中，果然看见展架上挂着四枚柳叶坠子，他拿了其中一个仔细察看，叶脉的根根走向，粗细都与他亲手做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玉石的材料没有那么通透。

    他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向站在身旁的老板问道:“请问这枚玉坠的创思是从何而来的?”

    老板摆摆手:“我可没那本事想得出来，是一位公子拿来一张画，让我依葫芦画瓢照着刻的。”

    “老板手里还有那副画吗？”

    “有啊，那位公子拿了玉佩也没来讨要，可能是忘了，或者不在意吧。”老板说着，将那副画展开。

    一位温润秀丽的青年坐在美人靠上，手里捏着一枚柳叶玉坠对月欣赏，眼底带着浅浅笑意，似拢了温和的月泽。

    这幅画是当年苏晚舟离开苍清峰时，他复刻着脑海里的记忆画来送给他的。

    柳叶尘盯着那副画，耳畔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外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能听到自己因愤怒产生的剧烈心跳声。

    师弟根本不记得他送的坠子长什么样子，也根本不是忘不了旧情在十年前请人做的，赶在上山前特意定做，原因只有一个，想尽快博得他的好感。

    既然没有那么深爱，又何必来招惹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