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第1/1页)

    扬嵉到嘉川已经两个多月了。

    他的任务是城中心那一片不肯搬的拆迁户，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全部都得移平，什么方式不重要，到时候来这验收的人只需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基本流程不需要他亲自盯，他只负责施压，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乐子。

    车行的事情办得精细，钱给得够多，质量和速度都很到位。

    住的地方倒是马马虎虎，但扬嵉也不在乎这个，睡个觉的地方而已，除了来的第一周住的是酒店，到目前为止，他都睡在车行。

    还没回过家。

    小区太破，扬嵉的越野开不进去，他索性走着回家。

    他在巷子口的商店买了包烟，结账的时候排在前面的女生问扬嵉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扬嵉假装没听见，顺手丢了支打火机在桌面。

    “三十二，打火机两块。”

    女生还在不依不饶，扬嵉皱了下眉，丢下钞票。

    “我刚从牢里出来。”

    他单手撑在柜面，看着女生的脸色变了又变，身后传来怯怯的声音。

    “你好，结账。”

    “两个面包，一瓶水，十六。”

    “你这一百块怎么是湿的啊？”柜员接过那张一百块，语气不太好。

    扬嵉往旁边挪了挪，给那人让位。

    “不好意思，不小心弄上水了。”

    女生终于走了，买面包的人还在磨磨蹭蹭地往包里收拾东西。

    “你快点，后面还有人呢。”

    “对不起，我就走了。”

    扬嵉没见过这么动作慢的人。

    男人。

    瘦得在T恤上都能看见脊骨。

    扬嵉发现慢得不像话的男人和他回家的路线很一致，他跟着那人屁股后面，也慢吞吞地走。

    他点了支烟，但没抽，夹在手指间放任它燃，夜风偶尔吹过，灌进前面人的身体，扬嵉觉得那道影子摇摇晃晃，可能下一秒就要摔倒。

    快到小区的时候有个黑影缠上了前面的人，扬嵉靠在路灯边，没有继续往前走。

    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扬嵉并不能完全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看到穿着白色T恤的人缓缓蹲下身，抱了抱小孩，把兜里买的面包和水都递了过去。那人在身上摸了又摸，不知道摸出点什么，又塞到小孩手里。

    然后继续磨磨蹭蹭地往前走了。

    小孩站在原地，等着前面的人走远，身影没在黑色里看不见了，才把面包和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飞快地从扬嵉对面的小道跑走。

    扬嵉看见了，小孩手里拿的是钱。

    扬嵉拿起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快步走进小区。

    合租屋的房门关上的前一秒，扬嵉正好从一楼路过。

    楼道里的灯是好的，扬嵉看到了他的影子，他确认了。

    他们住在同一栋。

    好巧。

    更巧的是，扬嵉第二次碰见他，又看见他在给小孩东西。

    扬嵉盯着看完了全程。小孩再一次扔掉食物之后，依旧飞快地绕过了不断走进小区的人，顺着路灯跑远了。

    扬嵉笑了一声，偏过头，视线换到了前面走路的人身上。

    只一眼，扬嵉就愣住了。他呆在原地，看见了他没有预想过的画面。

    那个薄得连风都禁不住的人回头了。

    甚至一直注视着小孩跑远。

    小孩子的谎言太容易被识破，扬嵉意识到那些可怜又虚假的故事也许被骗者早早就知晓，只是他不在乎这些谎言，或者说他可以忍受欺骗，任由不必要的善心作祟。

    不难看出他是穷人，衣服，神情，状态，人的穷刻入身体，就算被隐瞒也会从细枝末节流出来，甚至，他没有任何遮挡，所有的所有都暴露无疑，一清二楚，像在等人掠夺，而他只会回头看一眼，然后安静接受。

    他相信一个骗子，为了不存在的故事掏空口袋。

    蠢得让扬嵉觉得可笑。

    所以第三次碰见他心甘情愿上当受骗的时候，扬嵉在他离开以后，拦在了小孩面前。

    “瞎子能看见垃圾桶吗？”

    扬嵉语气疑惑，装作好奇的样子，拽紧了小孩的手臂。

    小孩见谎言被戳破，挤出眼泪说他只是没饭吃，才编故事出来乞讨。

    扬嵉看了眼垃圾桶，“那为什么把吃的扔了？”

    小孩挣不开拽着自己的手臂，扒着扬嵉的手臂张口用力咬下去。

    但直到见血，扬嵉都没有松开手。

    “钱。”

    那张湿润的红色纸钞最终到了扬嵉手里，他站起身，把黏着的纸币摊开，对着路灯照了照，笑得很深，不是那种短促的，满不在乎的笑。

    而是认真的，势在必得的。

    “小孩子会说谎吗？”

    周一轻声问，又自己轻声地答，“小朋友不会说谎的，扬嵉。”

    他没有骗我。

    扬嵉把周一的身体转过来，抹掉他脸上无知无觉流下的眼泪，抬手剥掉了周一的上衣。

    房间没有开空调，周一冷得有点微微发抖。

    扬嵉的手放在他后腰处，周一身前的乳尖颤巍巍地立起来，胸脯苍白得能看见皮肤下浅紫的血管。

    扬嵉牙齿磨了磨那颗可怜的乳粒，开口告诉周一：“不是他们不会说谎，是你不在乎他们会说谎。”

    周一前胸逐渐布满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的红痕，他痛得微微弯下腰，抽噎着和扬嵉说：“好冷啊。”

    好冷啊，扬嵉。

    扬嵉把周一扒得一干二净扔在床上，上手揉周一性器的时候被他握住了手腕。

    “我帮你……的话，可以不要这么冷吗？”

    周一想要一点热气，无论是空调，还是扬嵉，他想要一点热气，他冷得已经没办法呼吸了。

    混着咸味的液体，周一含进了扬嵉的性器。

    在黑色梦境以后他第一次主动要求成为扬嵉的容器，周一背对着空调跪坐，从上而下的热风打在他后背，终于不再让他失控一样地全身发抖。

    扬嵉并不暴力，他没有按着周一的脑袋，双手支在床边，垂头看着周一光滑的后背，细窄的腰身，和因为跪着格外挺翘的臀部。

    扬嵉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他吻过那节细得夸张的腰，脊骨两边有漂亮的线条，他摸了很久，爱不释手。

    周一的头发很长，用一个很小的抓夹别在脑袋后面，抓夹是扬嵉买的，浅褐色，和周一身上痣的颜色很像。

    周一含得很深，也很努力，像扬嵉第一次教他的那样，但这次却闭着眼，被泪水淹没的睫羽不再颤动，眼泪源源不断地从脸边滑落，跌进柔软的地毯。

    扬嵉盯着窗户里周一背部的影子，叹了一声。他伸手松开了抓夹，拉开了周一，调高了两度空调。

    接着，扬嵉抱起周一坐在床边，和周一接不那么干净的吻。

    唇舌相贴，扬嵉代替空调的热风成为周一渴望的热源，恍惚间，周一听到扬嵉说：

    “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