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2/2页)

道！——我心里头分的清轻重缓急。”

    过往种种已是一笔烂账，他不欲再提。现在耐下性子不飞奔回去寻酆白露已是费了他好大气力。

    寥寥几句同宁蔓做道别，又将栖鸾短暂地托付于她，便匆匆动身，转返望山回去了。

    一路上别的什么都不敢想，不过不住庆幸着:还好栖鸾仍有时间；还好宁蔓看得出，还好……

    还好有酆白露。

    虽然看不清重重迷雾，又辨不明酆白露的心，此刻也便都不挑剔了吧！

    ——说来荒谬好笑，他心里头实际知道，酆白露总会帮他的。

    ……

    千赶万赶，总算又回到望山。

    秦烨非是在乎体面的人，却明白“体面”有时很能帮得到他，连人间界都是如此，更不必说是礼法森严阶级明确的望山。于是自踏入望山范围那一步，便硬生生压下心头一股邪火，假做悠哉悠闲地瞎晃悠，但脚步不停地朝一个方向去。

    路途中果然遇到许多人，不卑不亢之人有之，捧高踩低之人亦有之——有些攀谈说话，你来我往机锋不断；有些擦肩而过，也算没有半点行差踏错。

    那些人其实都算他同辈之人，虽不及酆白露，也算当代佼佼者；以秦烨性格本该与他们交好，然而势败与无能让这笔本就建立于利益的关系断掉，甚至于因为酆白露的放任，平白让秦烨在望山的日子更难过。

    应付过许多无谓的刁难，秦烨终于到酆白露府邸处。

    上一次来这处也是千八百年前的事儿，他定期归来望山不错，却再未回来这二人的家。酆白露并未收回他对于这府邸的所有权，故而若秦烨若想，也可以轻易穿过禁制寻到酆白露。

    府邸门前的粉面小童见他影子，又将上来找茬，往日里秦烨也便随他去，今日实在火气大，不免有迁怒之心，怒喝一声“滚开！”那小童便被他浑身煞气击退几步远。

    不待小童反应过来，秦烨早已推开府门，一阵风一样冲进去。

    许多年未来到的地方，陈设却并不见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秀致。

    酆白露不甚爱风雅，于居所不很在意，然自有清幽雅致的审美；秦晔虽对此处装潢上心，但着实审美无能。两相权衡，终究酆白露接过这活计，是以一切物品添置，悉数交由他，秦晔只需说甜言蜜语便罢，做甩手掌柜。

    当此时秦晔脚下生风，飞速掠过一道道珠帘屏风，便往寝室而去。只盼酆白露莫要正在闭关……那再去寻，才真是一件大麻烦事。

    不过三两息，秦晔便已到寝居门扉前。一边抬手轻扣几声，一边推开那门，一脚已迈进去了。

    此处禁制甚多，秦晔倒不被防范，是以一进入门内，便听得戛然而止的交谈话语，除了几道逸散的尾音，什么也没给他抓住。

    横贯于眼前的珠帘纱影挡住视野，约约绰绰只见二人一桌相对而坐，具体的脸面是分不清，秦晔只认得离他更近一些的是酆白露。垂手执杯，先前似在品茶。

    酆白露竟然在此接待来客，秦晔不曾想着；也就一壁低头，一壁讪笑，说句打扰打扰，就转身要走。

    酆白露叫住他，“阿秦，遇见什么事？”

    秦晔道，“你先忙你的……我待会儿再同你说。”

    来客听得他们二人对话，便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且道，“你二人相聚，静不多叨扰。”便如一缕烟消散，再不见踪影。

    听着来客声音，又琢磨一下来客的话语，秦晔觉得相当耳熟，却并不能想起此人到底是谁。自称‘静’的他认识二人，却都算不得熟悉。

    同酆白露谈话的应当是司静，太叔静毕竟已身死。

    好悬人已离去，秦晔也就收下虚伪欲离开的脚步——管他来人是谁，何时该走该留，不信他没有半点眼色。

    当即强撑笑脸，要与酆白露打机锋；挥开珠帘，一屁股坐在原先来客的位置。

    正垂头琢磨如何如何张开这个嘴巴，是声泪俱下还是义愤填膺？虽然已决断出孰轻孰重，也不能不愧疚。愧疚撕咬秦晔的心肺，却没有叫他有半分退让，改变不得他的心意。

    便见眼前忽得伸来一截凝脂皓腕，送来得正是一杯茶水。酆白露原先饮的一杯。

    水波微漾，只浅浅剩了个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