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报复 (第1/2页)

    后山背阴，一天中见到阳光的时间微乎其微，曙雀山峰大部分的植株早已在入春后逐渐青绿，唯有这一片区域只有寥寥几点绿意，仍旧满目荒芜。

    灌木丛和密布的荆棘占据这里大部分面积，深春和夏季这里会有着沁人心脾的凉爽的遍山的野花，可现在只会轻易划破进入这里的每一人的肌肤。

    苍明已经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了。

    膝下是成片的荆棘枝桠，上面细碎的尖刺刺入双膝，带来持续的疼痛和折磨。

    从寒风刺骨的午夜一直到破晓时分，双膝早已跪到麻木，料峭的春风从山间吹来，带起青年身躯的再一次颤抖。

    苍明前一天从清醒就被扔到刑堂里受罚，整整一天没有进食，到现在头脑已然有点发昏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照到苍明脸上，他被阳光微微晃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们苍姓暗卫代表着徐府培养出的所有暗卫里的最高战力，因此从出营那天他们四人便全数归到家主名下，日夜负责家主的安全。

    家主身边有着许多普通暗卫，但近身防护以及一些较为重要的任务从来都少不了他们四人之一，除此之外还有每日的训练以及每月的返营听训，如果碰上家主心情不好自己又正好撞到刀口上，那便又是至少三日的行动不便。身上几乎每天都带着伤势，有出任务伤的，也有受罚伤的，旧的还没痊愈，新的便又叠加上去。

    繁多的任务对于他们仅仅四人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

    但很多时候他们总能偷得一丝闲暇时光，像是压抑黑暗密不透风的日常中突然燃起的一抹烛光，微弱易碎，却多少能让身处黑暗中的人们感到一丝慰藉。

    当时他们四人被家主调去少主身边护卫，通常是在午夜进行换班。他与苍南一组，苍雪与苍烛一组，换班时分夜深人静，如果那夜少主没有传唤宠姬侍寝，会是他们四人难得一见的好时机。

    最后一次的四人聚会是……什么时候来着。

    苍明眼眸迷茫，恍惚间突然想起那夜似乎是一个很晴朗的夜晚，明月高悬，薄云轻掩。

    他和苍南提前了半个时辰过去，而苍雪他们会晚半个时辰离开，这样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属于他们。

    值守地点在屋顶上，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因此他们基本都用手势交流。

    苍南和苍烛年龄相近，向来有共同话题，两人凑到一起不知道又去嘀咕什么，苍雪找上他，比划道：“上面应该是察觉到了，最近动作大了许多。”

    苍明知道“上面”指的是度烁山上的重明教，当年他们徐府依靠重明教发家，如今根据他们最近执行的一些秘密任务，不难猜出徐氏是瞒着度烁山上的人私下干的。重明教与荥州药谷交好，药谷在岐州的药材生意一直是重明教把控，而他前不久还接到了阻碍药材货物交接的任务。

    徐氏公然挑衅重明教不亚于蜉蝣撼树，而这种私下的阻拦行为也很快会被发现，到时候重明教发怒，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的主人怎么敢的。

    这是苍南看到了他们刚刚比划的内容，挪到他们身边，手指在瓦片上写下“魔教”二字。

    几人顿时心里明白，原来是找到了新的靠山。

    原本的轻松气氛被冲淡不少，苍雪看了一眼其余三人，突然指了指月亮的方向。

    三人顺势看去，一时被过于明亮的夜空吸引住了，巨大的星河在薄云散去后尽然展现出来，如烟浩渺，瞬息间所目即是万里。

    而明月高悬，被璀璨垂星所拥。

    苍雪凑在苍明耳畔轻声道：“总会有出路的。”

    那夜四人共看星河，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匆匆分别。

    那是他们四人最后一次的团聚。

    第二天的晚上苍烛就死在少主房里了。

    苍明强迫自己淡却那些不好的回忆，但越不愿想起，偏偏那时候的记忆就越清晰。

    原本那夜值守的人应当是他，可苍烛却在白天执意想要跟他更换一次。

    苍烛是替他去死的。

    当时事情被家主知道后警告了少主不能对他们几人下手，也就是那是他才发现徐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直竭力隐藏的身体秘密，这么多年的谨言慎行犹如一个笑话，

    而苍烛察觉到了向来骄奢yin佚的少主对苍明产生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