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怪物』眼中的扭曲世界 (第25/48页)

龄而再望了一眼背对玻璃墙的哥哥，回过头去。姊姊不知何时伫望着等待自己。称作萨达那个人则跺了回来。

    「来了——」龄而向姊姊呼喊，小跑着过去。那个人的眼神似乎拧紧了些。但龄而只是有注意到，并不想回应。

    15

    跟随着萨达与他一旁不敢吭声的家仆，帝姬与龄而走进一间……说是间或许不合适。感觉就像由一座大厅、走进了另一栋巨大工场。

    会场的雕琢b起店面稍少，天花板挑高至三楼、照明却更加充分。其下是强调着工作的种种：忙碌的家仆群、大小缝纫剪裁器械、宽广工作台桌、布料卷架。这样的组合又分成许多隔群各别作业。有些人忙着以电脑或纸笔绘图、有些忙着试缝样品；有些刺绣、编织蕾丝；或有人忙着检查、或有模特儿穿在台上走动。更甚者、此的就有人力与机械的织布机、从丝开始编绸织缎。人声与机噪不绝於耳，就像龄而所见的市场那样翻涌着，不过并不像庶系区的下班人海那般杂乱又拥挤。这里区块间界线分明，阻断了互相妨碍，也因此显得井然有序。

    刚踏进来的萨达，无疑是此处所属人员最清闲的那一位。连跟在他一旁的家仆的步伐都显得费工。

    在巨大的工作场门口，萨达停了下来。他忽地看向身旁的家仆：

    「你为何踏进这里？」他的眼里看的是件多余之物。

    「——！」家仆这才发现自己踰越，却连震颤一下也不敢、立即退步，「家主阁下刚才命令都跟来，因此……」

    龄而还不清楚怎麽回是。帝姬则面sE不改地任他们继续、没有介入的意思。

    「「都」跟来？……庶民，你没有美感、没有手艺，只有姿sE能姑且称道，还自以为是我所认可对象？「工作室所属以外的家仆，唯通报时方准踏入工作室」这规矩可是定得清清楚楚。」

    「……小庶一时不慎，请……恳请家主阁下饶恕。」只见家仆将自己的头尽可能地压低，就连这动作都不敢越界，震颤却已遏止不住。

    「饶恕？那好。自己犯了错——说吧，你要什麽惩处？」

    15

    自罚——这犹如自残的命令，不想太多、却不能太少，是没有标准的刑罚，只令人更加挣扎、希望永远不下决定。但真这麽做，下场无疑更惨。

    「…………请让小庶降职到家仆最低层，无酬工作三年。」

    龄而着实惊讶自己所听见的。只是踏进来一步这种小事，就没收三年的收入。若在奴隶区，哪怕一周没有收入就有饿Si的危险。

    「嚄？」在龄而耳中听起来已经过重的惩处，在萨达却只是不以为然的轻哼。

    「……请让小庶辞职，并归还一直以来的全部酬资。」

    「谁缺你那点工作量？谁欠你那点子儿？」

    「……」

    「庶民。你践踏的是我的领域，要你自罚，还敢仗着有配给不愁吃穿说着要退酬？这叫惩罚？可真轻。」

    「……」家仆低着头，他实在想不出自罚什麽能让家主满意——家主什麽也不缺。就算有，也不是一介庶系能交出来的。

    「那边那个。」

    15

    萨达随手一指，一名还工作着的家仆立即放下手边工作，起立向萨达深躬。

    「联络镇压军。」

    「是。」

    萨达随口说完，就像处理完路上碰到的小事、继续向前走。被指示的家仆二话不说，没有多说一句、没有其他举动，只有照令办事。

    那位从帝姬与龄而进门、就负责代表接引的人，则半张着嘴呆立在与萨达不同的地板上。

    「小姐们——快点！」走在前头的萨达对於帝姬她们总是停下来显得很不耐烦，这回是在几公尺外喊着。

    「走吧，黎尔阁下。」帝姬又小小声地提醒「不要回头」。

    帝姬的微笑底下面无表情。轻轻推着龄而的背。龄而想着说不定自己的表情也相当惊恐。却远远不及眼前这人：他有着足以在脑中烙下痕迹的面孔。

    被姊姊轻推着向前走几步路，忽然——也不忽然，龄而从他的呼x1声中早有了预感，那个人会咆啸起来。龄而不敢回头，但即使不回头，也知道後面发生了什麽事：他想冲向萨达，却没几步就被四面围上来的人压制、只能在拼命哭吼与奋力挣扎之下被架走。

    「让你们见笑了。有时候会有不配当人的东西混进来。防不胜防。」

    15

    「不会，很习惯了。」帝姬仍然保持着皮笑r0U不笑的温柔表情说着完全的实话。

    她也并非第一次进到这间工作室了。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不过这间工作室就是我的领域、我的坚持。凡是不够格的，没有允许不能进来。我认可你们，往後黎尔小姐更无须通报。但这工作室内凡有关服装全都由我决定——有什麽人与东西、要怎麽处置；包括人身上的衣服怎麽穿、穿了之後怎麽表现，都由我决定。」

    「请在限度以内呢。黎尔阁下并不太在意身分，若只是称谓不敬也就罢了。在此之上请别做出越矩行为。」

    「越矩？不，我保证一切都在道理之内，我还没那麽不近人情。称谓上倒不是有意冒犯黎尔小姐…」萨达转身，视线越过帝姬直b龄而，「…而是还不配让我称「阁下」。」

    「这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哪……可否听听原因呢？」帝姬没让他多b几秒就cHa进两人之间。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教养糟透了。真不知那菲讷斯家里怎麽教的。必须恶补。补上了才够格。」

    像是不想与帝姬多对峙，虽然气势汹汹却也草草结束、迅速转头继续向前走。海尔琳偷偷低喊着「胆小鬼！」

    「礼仪教学并非阁下所能强制执行的，不好意思，此项越矩。」

    「近卫小姐，你才说我名声大的要不熟悉也难，却只当我是卖礼服的？—」

    15

    萨达信手一指，那是展示步道台。上面有着男nV穿着预定作为成品的服饰再上来回走动。台下有试拍、有纪录分析的。无人穿着的服饰则暂且冷落在一旁。

    「——一件衣服就是一团布料。穿的人不够格，布料还是布料，只有与穿的人相融才能称为衣服。只想找片布蔽T的话就到别处去！」

    「说的也是……但我不能独断，还请让我与黎尔阁下稍稍讨论。」

    「哦…你这回倒很明理。」

    「若得到黎尔阁下许可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帝姬苦笑着应答。

    不如说她早就知道会演变成这样。她深知萨达这人，一涉及服装就会有各种麻烦规矩。至此龄而大概也观察到了。

    做做样子地、帝姬与龄而退到与其他人稍远的地方去。龄而对接下来的事不乐意也不热心，只是没打算强y抗拒。在店门口信号打响时她就有会发生什麽的心理准备，但也因此，心境有一半躲在漠不关心的城堡里。

    然而对城外并非什麽都不在乎——

    「那个人…会怎麽样？」龄而小声地问着额外在意的事。帝姬低下身来与她对视。龄而有些纠结的脸庞就在眼前。

    「大概……所剩无几吧。」

    15

    包括财产、声名、地位、人格——甚至生命。以帝姬曾翻阅过、官方未承认的研究统计，遭到除籍的人，有九成以上会在一周内Si亡。Si因约有一成是疾病与营养匮乏、低於一成原因不明、二成自杀与六成以上它杀。

    而它杀中绝多数是丑陋的同类相残——身为人的观念，哪会因被赶进奴隶区就瞬间变成奴隶呢？忽然成为不是东西的他们惯於对奴隶颐指气使、动辄辱骂习以为常；还带有原人的身分。这样的人，在治安也属自理范围的奴隶区里肯定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