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再见了，任白川。 (第1/1页)

    我知道，这会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

    当两人尴尬对坐在校园餐厅的角落，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眸，选择看窗外的秋风把枯h的落叶一阵阵地吹落。景物憔悴，同我的心一般饱受煎熬。

    「你找我来，是想要跟我说什麽？」任白川不喜欢浪费时间，今日难得为了我乾坐在这，可终究会有限度。半小时过去後，他打破沉默：「有什麽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难以启齿的事情？当然是有，不然也不会如此纠结。

    「任白川……」只见他那双漆黑到透亮的眼眸盯着我，彻底将我看透。我藏在餐桌下的手，拧得似麻花卷，却始终yu言又止。

    「说吧，没什麽不能说的。」他向来冷静，没什麽过多的喜怒哀乐。往往张嘴就是尖酸刻薄，没想到这次还能好生好气地哄我说话。

    哪怕──他从开始就知道我想要说什麽、做什麽、提出什麽无礼的要求。

    「我们，分手好吗？」我垂下目光，不敢与他视线重叠，深怕看见他的失望与无奈。

    可他依旧保持平静，几乎可以说是淡漠地接受，没有说出任何伤人的话语：「好，那如你所愿，我们分手吧。」

    原本我以为，他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会多少感到有点难过。可到最後，他还是……

    「你好不容易才申请到法国服装设计学院，不应该放弃。而我，之後也会去美国史丹佛就读。这样跨国的异地恋，光换算时差联络对方就已经很累了，何况是谈恋Ai？」任白川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对我浅浅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考量。难得你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抿起颤抖的双唇，强迫自己憋住yu夺眶的眼泪。

    是啊，难得我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但这个决定，是我们要分手，他难道都不伤心难过吗？

    这个想法浮现後，我惊觉提分手的人是我，最後怪他怎麽不伤心，真是有够矫情。

    「任白川，谢谢你。」

    千言万语仅能汇集成这句话。他填满了我所有高中的青春回忆，是我第一个真心喜欢、告白和追求的对象。

    初恋，这的词汇听起来很美好，实际讲起来很感叹。

    有人说通常初恋结局不好的，才会挂念於心。而我的初恋，恐怕会在我的灵魂上，留下一个深刻的烙印吧？

    「我希望你成为服装设计师後，别设计什麽奇装异服，因为你的眼光实在很不怎麽样。」面对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他很冷漠地嘲讽，瞬间击溃我所有想哭的情绪。

    他这个直男癌末期的人，竟然好意思说我的眼光不怎样？

    「任白川！」

    当我愤慨喊叫时，他微微趋前，伸手将我散乱的发丝g至耳後。

    匆匆一瞥，我彷佛见到他眼底的温柔。

    「麻清澄，再见了。」他与我珍重告别。

    再见了，我们的青春。

    再见了，我们的初恋。

    再见了，任白川。

    滴答。

    那个与我说再见的男孩，已悄然无息地离开。留我坐在原位，情绪溃堤地泪流满面。

    若要问，我们分手的理由是什麽？

    好像是我们互相喜欢，却无法为了对方，妥协未来。

    高三的尾声，我们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各自飞往求学的国度。我去法国，他去美国。原本交错的生命线，y生生被拉回直线。

    我知道，他不是不喜欢，而是没那麽喜欢。

    我也曾幻想过，再次重逢，我应该会成为引领cHa0流的服装设计师，是该工作领域的菁英人士。他可能是知名经理人，庸俗一点，会是某间公司的总裁，贯彻酷炫狂霸跩。

    可在我众多的幻想中，万万没想到，再次相遇会是这样的场景──

    「看来我们会议最後一位成员已经到了。虽然迟到了半小时，不过没关系，艺术家偶尔不守时，不必大惊小怪，对吧？」

    眼前这笑容可掬的男人是谁？

    「欢迎你，麻清澄设计师。请你尽快入座，我们有很多东西要讨论。」

    我的嘴角微微cH0U搐，不明白眼前的情况，狼狈跌坐在唯一的空位，脑袋一片茫然无措。

    等等，不对啊，这个人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首席错过了我的自我介绍，那我就再介绍一次。你好，我是公司新一季聘请的专业经理人任白川，为了是要拯救你们烂到谷底的业绩。」

    熟悉的平光眼镜，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气质，不熟悉的任白川。

    在我即将迈入二十六岁，我与我的初恋，在公司的会议上再度相遇。

    老天爷给我一个爆炸X的玩笑，颠覆我原先平静无波的生活。

    「今天迫於时间的压力，没空与大家寒暄客套。有谁可以告诉我，Chloe上一季的销售额是多少？」

    不等我们反应，任白川提出的问题，让众人面面相觑。

    「首席可以告诉我，销售量是多少吗？」

    他看我的眼神，彷佛是炙热的光束，将我的躯T轰出一个黑洞。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你设计的衣服卖了多少？就这麽放心你的销量？」任白川指着堆在会议室角落的纸箱，让助理抱其中一箱摆到桌子上，随意cH0U出一件洋装。「这件衣服，在全国六十八家分店和网路商店中，上一季只卖出两百六十七件。而你记得吗？你当初预估给公司的数量，是生产三千件。」

    「我……」或许是太焦虑的关系，我竟然对当初的建议毫无印象。

    「你不记得了，是吗？」

    「是……」

    「那这件只卖三百零七件的针织衫，我们生产了六千件，作为我们当季的主打，你还有印象吗？」

    「我、我记得有这针织衫，但我不知道生产了这麽多……」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任白川眯起眼睛，显然是处於狂怒爆炸的边缘，质问：「你不知道那你当什麽首席设计师？」

    「可是生产的数量，应该是行销部门──」

    「你是首席设计师，工作不是单纯设计衣服那麽简单。」任白川打断我的辩解，手拿着针织衫一步步靠近我，「何况除了生产数量外，这衣服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材质烂得跟什麽鬼一样。」

    在我惊恐的注视下，他将针织衫撕裂成一半。

    「你g什麽？」

    「作为首席，你没有慎选服装的材质和把关好品质，就是你最严重的疏忽！你知道上一季有多少的忠实客户，都是因为我们一落千丈的品质，对Chloe感到失望吗？你到底懂不懂什麽叫负责？还是你认为，首席的工作就是拿笔画图而已？」

    暌违多年，我没想到与他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没有叙旧，劈头就骂，骂得我T无完肤、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