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从不主动狩猎的猎人 (第1/1页)

    第九章

    篮球赛这几天的晚自习取消了，卓然被老何和同学围着激动地讨论今天峰回路转的胜利果实，为后面几场制定了一番战术，又展望了一番冠军宏图，才把一脸兴趣缺缺的卓然给放走了。

    才走到校门口，一辆亮蓝色的豪车缓慢在他身边停下，车窗拉下，漂亮的长发男人手搭着方向盘，笑眯眯地看着他，卓然把手搭在窗沿，弯腰低头，好奇地问：“你要去哪？”

    余悟真家离学校不算远，所以开车过来应该是还有下一个目的地。

    “今晚打算自驾游。”余悟真答。

    卓然也想去，不过没听到余悟真问他要不要去，直接提出会不礼貌，踌躇之下问了一句特别傻的话，“你的副驾驶能坐人吗？”

    副驾驶当然是给人坐的，余悟真看他懊悔的表情，轻笑说：“上车吧。”

    卓然三步并作两步上车了，表面不做什么特别的表情，侧头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还是偷笑了一下，这一幕被打算帮他系安全带的余悟真捕捉到，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两人的第一站是一个名为“彩色走廊”的地下画展，许多籍籍无名的美术生们都经常聚在这里举办艺术展自娱自乐，画作和周边都很便宜，许多并不富裕但有审美需求的年轻人常在这淘宝，余悟真以前经常在这聊天打闷，虽然他并不需要在这展出作品，他有足够的资源在华丽高档的展厅展示或者售出自己的画作。

    稍显昏暗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边作画边聊天，大多都是学生样，手握画笔涂着厚重的颜料，对前来闲逛观赏的人视若无睹。

    余悟真在一个女孩的摊位面前站定交谈，卓然倒是对这些花花绿绿的小文创没什么兴趣，他只是一路观察人们的画作，其中一个系列作品引起了他的注意。

    扭曲的形状和鲜明对比的颜色描绘了一个叫《同盟》的故事。

    开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穿着红色婚服的新人剪影，四周是一群形状扭曲的人和昏暗的景象，交握的双手和婚服上鲜艳的红盖过了周围人扭曲的面容。

    第二幕，明黄色的像是一团模糊的孩子站在中间，一对不同颜色的男女牵着孩子却互相背对着，而周围曾经需要他们共同对抗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此刻他们面对是彼此截然相反的立场。

    第三幕，孩子天然带着立场，偏向了一方，逐渐长大的孩子拥有强大的能量，显得不被支持的那一方尤为弱小可怜。

    终幕，两鬓斑白的男人和女人重新站在了一块，不同的色块却成了完美的粘合剂，而天平的另一边，孤独的孩子远远望着他们。

    卓然心想：婚姻也许只是人们为了抵抗风险所结成的同盟，孩子也是抵御风险的产物，人始终是有不同的立场的，稍有不慎，并不坚固的城墙就分崩离析，弱小的孩子就是粘合剂，当孩子越来越强大时，越来越偏向弱势的父母又会天然的结成同盟，像他们曾经那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越想越觉得，他小时候的想法完全是错，那时的他在乡下过了很好很好的一个暑假，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用收废品攒下来的钱给许久不见的父亲买了个礼物，兴冲冲地提前坐车回到城里的家中，整个人藏在柜子里准备给父亲一个惊喜。

    等来的却是两个男人搂抱着进门，粗重的喘息，其中一个是他的父亲。

    那些暑假时无聊看的电视剧帮了大忙，卓然愤怒中竟也知道冷静地打开手机，录下了两人的声音，他一心想让自己可怜的母亲知道真相。

    将录音发给母亲的那一刻，却将母亲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那时候他不曾想过在这样的不堪下，一个母亲要如何面对她的孩子。

    耳边的晚风呼啸，吹动身边人如缎子般的长发，发尾连带着幽香贴到卓然的脸上，卓然才发现这辆车竟然还能把车顶给降下来，变成敞篷的，他们已经出发到下一站了。

    “怎么了？”余悟真把车停好，询问突然间兴致不高的卓然。

    卓然看向余悟真，从上挑的丹凤眼，到天生红润饱满的红唇，艳丽精致的脸蛋彰示着，只要他想，就没有人能拒绝他，连卓然自己，也是裙下之臣。

    但卓然不会轻易地放下戒备，尽管余悟真看起来是一个从不主动狩猎的猎人。

    “你是不是跟我爸也有过一段？”卓然直截了当地问。

    “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余悟真沉默了一下，忽然浅浅一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怕我跟你爸旧情复燃才跟我接吻的吗？”

    “你会吗？”卓然牢牢盯着他。

    余悟真不喜欢被卓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用这样的语气质问着，破天荒的，冷漠地对卓然说：“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移开目光，径直下了车。

    卓然在车上愣了一下，还是选择跟了过来。

    余悟真在闹哄哄的酒馆吧台坐下，点了一杯贝里尼。

    这杯鸡尾酒用新鲜的桃子和香槟，混合成瑰丽的粉红色，正如那天在沙发上的清晨，男孩俊脸上的酡红和他身体上的香气。

    余悟真望着鸡尾酒发呆，周围有不少跃跃欲试上来搭讪的人，却忽然都望而却步了。

    一个英俊的男孩自然而然地坐到余悟真的大腿上，还像宣誓主权一样环视四周，有不服的，看清了男孩那张帅气的脸蛋，也自问不如。

    余悟真淡淡地暼了他一眼。

    “吧台没有其他位置了。”卓然也不敢看他，侧着脸心虚地解释了一句。

    好吧，看起来确实没有，余悟真把贝里尼递到卓然的嘴边，仍是不发一言。

    等卓然张开嘴，男人的手便抬高，把酒灌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

    即使是甜蜜的低度数的酒，卓然显然还是不适应，呛了一下，喉结滚动着，还是全部喝了下去。

    溢出来的粉红色的酒汁，沿着他滚动的喉结往下，几乎落到衣领下面，修长白皙的手指及时按上来，抹住那滴酒，然后沿着脖子慢慢往上。

    被手指抚过的地方好像着了火，脸红心跳的氛围在四周窥探的目光中更加让卓然感到坐立难安，连忙抓住余悟真的手腕。

    四目相对，卓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面前这个漂亮的男人了。

    “你怕我？”余悟真有些好笑地问。

    怎么可能，卓然自问还没怕过谁，但忽然的，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一股情绪涌上来，他又不管不顾地，在众人的惊呼中吻了上去。

    余悟真还是顾及到了一点公众场合的道德，结账回到车上继续缠绵，敞篷车顶拉上来，又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亲吻的同时那双白皙的手也摸到了他挺翘的屁股上，卓然才真的怕了，像个弹簧一样“咻”地弹出车外，钻去了后座。

    卓然听到余悟真在前座哼笑了一声，表示对他的轻蔑。

    但他只是继续装鸵鸟，暗暗抚平自己震天响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