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4）-1 (第1/1页)

    奥林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魔花多隆马利翁，花房之外风雨飘摇，窗户也抖动不停。双腿传来疼痛，仿佛核心未曾离去似的。奥林摸索着取出镇静魔药吞下，药是草药，精心制作成了汤剂，放在轮椅旁的挂包里便于携带。药水下肚，奥林低下头，望着魔花的枯枝落到双膝上。除去长期的抑制作用，镇静魔药也能在短时止痛，可谓神的恩赐。

    疼痛消除，奥林松了口气，思绪渐渐自在起来，又陷入困局。奥林尚未接收忒尔米诺，因为他的军队不足。他想有一支自己的军队，但那太难，仿佛从二相阶段进入极限阶段：有可能，很困难、充满未知，为了不出丑还是少和别人商量。

    奥林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脑中闪过的却是最令他作呕的形象。如果有一点建议，也好过忍受病痛。这时药效发作、疼痛消弭，他也睡去了。昏沉之间，奥林感到一条毛毯落到腿上，就醒了过来，看到那个另他作呕的形象之后，他嚎叫起来。

    “你来干什么！”

    戈尔后退半步：“如果不想我来，就不要想着我。你的念动魔力加上血缘亲故，可以绕过神的防护、直接呼唤我。”

    “滚吧。”

    先前那一声嚎叫消耗了奥林不少力气，他的驱逐也虚弱无力。

    戈尔转过身，驻足在魔花之前：“我可不能白来，米亚德最后一株多隆马利翁在边境之王的花房。我的香水快用光了，所以需要它。”

    魔花是士兵们搜剿外神宫殿时找到的，倒不值得挂念。奥林咆哮起来：“拿着它快滚。”

    戈尔快乐地转转手指，花盆就浮空而起：“花朵和枝叶的配比刚刚好，实在是绝品。我可不能白拿君主的东西啊，必定有需要我解忧的地方。如果你没什么苦恼是非我不可的，那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戈尔作为首相，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顾问。然而奥林实在是无法信任旧日谋杀他未遂的父亲。

    花盆落到花架上，戈尔拍拍奥林的肩：“因为修习而不想和你的神亲热？”

    奥林cao起批公文的羽毛笔，掷飞镖一般对着戈尔射出去。戈尔侧身闪过，顺手接住笔，放回奥林手上。

    “我原本没准备来，既然来了，就说得明白些。最近可是有点不太平。”

    “本王的领地太平得很！”

    戈尔扬起眉毛：“并非如此，看在最近沉寂的份上，容我说几句忠言逆耳的好话。”

    奥林按按太阳xue，戈尔最近确实没在报纸上发表什么言论，无论是鼓吹还是讽刺。要不是出现在面前，他都要忘记这人了。

    “改宗的歌尔刻图死去了。”

    奥林立起手掌：“我不参合你的私事。”

    戈尔不顾奥林的抵触，径自继续：“歌尔刻图的起源级魔法师文塞尔认为这是谋杀，所以开始猎杀他怀疑的神灵和他们的起源级魔法师。你是米亚德之王，此事发生在米亚德，就和你脱不了干系。”

    奥林按按太阳xue，戈尔所言非虚，在米亚德，神的下限和起源级魔法师的上限有重合之处，所以扎哈德和古伦希德对战多年，无法决出胜负。如果起源级魔法师足够强大，杀害神灵也并非难事。

    奥林知道文塞尔屠戮诸神之事，因为古伦希德曾经向他禀报过：文塞尔是火焰面庞的魔法师，昼伏夜出，杀害神灵，把他们的脑袋挂在腰上。但那份死亡名单上并没有改宗信仰时空神的神灵。奥林让官员贴了告示，按一般市民遇害的情况提起线索悬赏、以备公诉，然而一无所获。

    奥林也派出了其他密探，依旧全然没有线索，线索要么在文塞尔的腰上，要么在奥林触碰不到的地方。本来找文塞尔面谈是最好的方法，但奥林想的并不是破案，他巴不得这位素未谋面的魔法师多杀几个。不归顺又不谈判的神就是反对者，反对者还是没有的好。

    “你在胡说什么，歌尔刻图在改宗的时刻就会失去神格，他的魔法师也就相应失去起源。何况这位歌尔刻图实力不强，他的魔法师如何屠戮诸神？”

    “文塞尔有他专门对付魔法的本事，”戈尔回答，“只是知道的神和魔法师都死了。”

    奥林摆摆手，心想那就让他们死去吧，市民最多做做噩梦。如果他连噩梦都管，那可就管得太多了。

    戈尔见奥林不以为意，就一掌拍在轮椅上，震得奥林晃了三晃。

    “歌尔刻图改宗了，他就受时空神的保护。你想让你的神、你的配偶为人不齿吗！”

    “我早就按对待市民的律法处理过了，看不见满大街的悬赏吗，瞎子！”

    “结果呢！凶手逍遥法外！你这昏君！”

    这话听得奥林牙痒痒的，他掏出胯下的东西，毫不客气对着父亲滋上一发。戈尔闪身躲开，只有几株植物得到了滋养，冒着热气的叶子随即燃起了火。两人大眼对小眼地僵持着，不像两位魔法师，倒像两个混账。

    “听好了，如果你要把神秘世俗化，那就做得彻底些。不要像个笨蛋一样，处处都是破绽。”

    “你这个有前科的市民，还敢妄议朝政？”

    戈尔望着奥林，目光深邃，奥林瞪了回去。戈尔的目光里透出复杂的神色，奥林也读不出什么，只见戈尔托起花盆，地上亮起暗红色的魔法阵。

    “行了，歌尔刻图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就会离开地面。凭着这朵魔花，将来你背叛艾因、前往群星时，我还可以留你一命。再见，笨拙的小家伙……”

    魔药的效力再次涌上头顶，奥林陷入昏沉，放下笔支起脑袋，轮椅侧面挂着没批阅完的公文，随着风瑟瑟发抖。等他苏醒过来，戈尔和魔花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一张纸条插在他的领口。

    奥林觉得近期的境遇堪称做梦，但总归有些事情能让他回到世俗。他解下纸条，上面阐述了忒尔米诺的历史概况、战略意义和治理方针。最后一段则是这么说的：

    “去读菲丽艾雅留下的《战争实论》，以此为基本、找一位能让你信得过的将领，培养亲兵、购买佣兵。因为粮仓不可能躲得过战争。”

    奥林叹了口气，把纸条塞到公文的最后一页。他考虑把米亚德和忒尔米诺一起送给哪位侄子，但是他知道卡拉斯绝不会同意。就在这时，魔偶送来一封信，信的封口是爪痕纹章。

    “信使还在等着，”魔偶说。

    奥林拆开信，是阿兹蒙特的笔迹。信是邀请，想让他再去荒原之主的宅邸绘画。但这不足以让信使等着，奥林读完，只有一句话引起了他的警惕。

    “……愿我的宾客也是你的宾客，愿他们在你的领土上得以安宁……”

    奥林按按眉心，抽出纸笔回信，内容多是客套话，也是只有一句话表达了他的态度：

    “时空神胸怀宽广，她愿意收留任何生灵，君主却并非如此。任何不符合皇帝陛下和时空神利益的人和事，一旦查明，必将铲除。”

    魔偶带着信离开了，奥林长叹一声，瘫在轮椅上。忒尔米诺的粮食、歌尔刻图谋杀案、阿兹蒙特的暗示，三件事足够让他的脑袋爆炸。

    奥林摸摸额头，已然发起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