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演算_0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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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第1/1页)

    这个家,虞辞对楚颂放开的活动范围权限,并不包括三楼上面的阁楼。

    如同烂俗故事会发生的桥段,替身楚颂被阻隔在真实之外,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毕竟,他生来就是为虞辞服务的。

    不对,楚颂一边走,一边纠正自己的措辞。

    他与虞辞的关系,不应该使用服务这样的生分词汇,楚颂想了想,他决定对自己的认知,进行一下适当修改。

    他们是伴侣。

    这个新人类美滋滋地想。

    尽管虞辞有时候不让他出家门,尽管虞辞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跟他接吻,但是,虞辞还是他的伴侣。

    他们一起生活,虽然没有法律层面的婚姻关系,但是楚颂想,法律层面的拥有与被拥有关系,也能四舍五入,从单纯的亲密关系变成伴侣关系。

    楚颂钻入阁楼的楼梯,往上爬的时候,脑袋里还在给自己找借口,至于楚和晏,他的原型,楚颂想……或许,他是说或许,虞辞可能喜欢楚和晏,但这也是过去式了。

    新人类对人类情感习得的认知里,非常自信地认为,既然自己都已经存在了,那么,一个死人,怎么能跟他这样年轻力壮,还不会生病的新人类比较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十分肯定地推测出,楚和晏应该是不喜欢虞辞的。

    如果他是楚和晏,他一定不会同意一个替代品来取代自己。

    实际上,他在实验室里的记忆被抹去干净,因为他出自联盟伊恩博士的实验室,而大抵是伊恩对好友的弟弟产生了一些同情,或是出自对楚和晏的思念,在设定程序时,伊恩有意绕开了部分禁令,在通过联盟安全检测后,伊恩又私自删除了关于实验的记录,并且依照虞辞的要求,目的一栏中没有按照要求输入“虞辞需要仿生人替代谁”,那一栏里,最终只留下了楚颂这两个字。

    简而言之,楚颂没有“故事”,也没有原型。

    楚颂并不知道楚和晏应该怎么走路,应该怎么说话,或者在面对虞辞的时候会做些什么,但是……虞辞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虞辞也把楚和晏搞忘了,又或许,他压根无所谓。

    推行新人类的目的,与购买协议必填项中,都有写明:参照原型通过审查后,仿生人理应了解主人购买的需求,在出厂时由实验员为他输入相关程序,起到“替代”与“满足”的作用。

    而一切前提是——遵守新人类法案。

    新人类法案第四条:新人类应该谨记其身份。身份信息包括实验室、实验负责人、生产工厂、制造日期、编码和枷锁型号,以上信息必须对法律公开,禁止任何隐瞒行径。

    可惜,现在的楚颂并不认识伊恩·威廉姆斯,不会背诵那一连串信息。

    在新人类法案中,楚颂算是个违禁品。

    他只把自己当做楚颂,就算知道了自己有过原型,也只是生出一些不开心,但很快,他就用自己的价值体系将原型判定为“无关紧要”,把楚和晏当做过去的浮光掠影,是不必放在心上的存在。

    人都死了,楚颂才不会跟死人计较呢。

    而违禁品本人并不自知,他站在阁楼落锁的门前,此时正做出低眉沉思的模样,和联盟某位已逝的军官纠结时的表情,几乎完全一致。

    虞辞并未对他开放所有房屋权限,导致楚颂对于阁楼的了解,仅限于房屋的基础构造,内部的细节并无有用数据可供参考。但楚颂出自联盟最顶端的私人实验室,房屋全套智能系统,现已全权交由他负责。

    ……顺带一提,他已经勒令智能管家退休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这位“新人类”眼底闪过暗芒,核心安全锁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但是很快,被新涌入的数据覆盖,湮灭在茫茫数据中。

    仿佛像是白日一点焰火,隐秘绽放,倏尔不见踪迹,难以寻觅。

    咔哒……门开了。

    “正义属于全体人类。”

    诸如此类的宣传标语四处可见,像是地球时代四处张贴的牛皮藓小广告,无孔不入,渗透在网络与现实,制造诸多混乱。

    保守派沸沸扬扬的抵抗游行活动,竟然持续了近三个月。

    各星球政府曾进行多次武装镇压,因有楚和晏这一前车之鉴,他们难免投鼠忌器,不敢公然与游行队伍产生正面冲突,长此以往,两方的行为像学龄前的孩子在互扯头花,政府警务只不过是扬汤止沸,闹着玩似的东阻一会,西拦一下——

    压根不起作用。

    满大街都飘着花花绿绿的海报,路边的环卫机器人撞来撞去,为此忙成了一锅金属杂粥,放眼看去,个头矮小的垃圾桶们成群结队地追在队伍后面,像在举行一场人和智能的马拉松比赛。

    其中有一只浅灰色机器人脑门上还顶了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可怜它看不见,若是忽略它的扬声器里还在依照程序设置一板一眼地循环播放“禁止乱丢废弃物”,都要让人以为它和那些制造垃圾的人是一伙的。

    虞辞手上的白花有些蔫了,他单手拿着,神色平淡。四处都是游行队伍,虞辞走出墓地就遇见一支,也不知道这些人脑回路是不是都绕到地下去了,难道想要把这些正义读给死人听吗。

    那群人不知道这年轻人在想什么,他们见缝插针,也不挑选一二,逮人就发。见虞辞还有一只手能接东西,不由分说地塞了一张给他,那男孩个子不高,身材干瘦,如一根站立的晾衣杆,但他眼睛透亮,活似两颗人造光源,在对方殷切的注目礼中,虞辞只好勉为其难低头瞄上一眼。

    不看还好,谁知道这群反对派审美竟然还不达标,饱和度过高的纸张底色鲜艳刺眼,印满各种语言,中间最大的标语是通用联盟文字,还被贴心地加粗标红了——“正义属于全体人类,停止新人类计划”。

    “拒绝仿生人享受人类权益,”男孩突然高举手臂,振臂高呼,有种照本宣科的味道,“先生,请您加入我们,共同守护全体人类的正义!”

    虞辞离开的时候,尚未断开内网的个人终端上出现这样一段语音。

    “人性本恶,孩子,只有教化和教育才能拯救这部分的残缺,但是仿生人不一样,他们生来就拥有特定编码的审判能力,而那样的能力来源于人类,赋予权力远比掌握权力本身更加具有吸引力,你无法cao控所有制造者的意识,这意味着,新人类计划,谁也无法保障它的运行会想蓝图一样美丽。”

    发信人是布莱希特——他的老师,医用仿生学领域的领军者,布莱希特博士。

    虞辞给他的备注是——悲剧的旁观者。

    他记得,楚和晏出意外的最后一则通讯记录,就是跟这个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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