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第2/2页)


    “我知道。”

    “又知道了，等下放鬼片别跟我说害怕。”

    “别看鬼片，求你了。”

    “这会知道求我了，昨天挨打的时候求我两句还会疼成那样吗？”

    “那以后我挨打的时候都求你。”叶升眼角垂下去，故意显得委屈。

    “没用了，被我点出来的东西你再用会被加罚，”祁星拍拍她的脸：“看【昆池岩】，不恐怖的。”

    幕布上放映着手机直播的影像，电影开始了。叶升只顾着往嘴里塞土豆披萨，万万不敢抬眼看幕布。

    “披萨都凉了还好吃？”

    “好吃。”

    “看一眼呗，现在还没鬼呢，”祁星抓着她的后脖颈揉捏：“小小年纪，颈椎这么硬。”说着便要把手拿开，被叶升一把抓住。

    “别，继续按吧。”

    “干嘛？”祁星笑眯眯，心觉今天真有意思。

    “没干嘛，我颈椎不舒服。”

    “那你自己按吧，非得我来。”

    “那我靠你近点。”叶升挪了挪凳子，胳膊紧贴着祁星，半个身子藏在她后面，过程中不小心蹭到身后的伤，痛呼一声把头埋在两腿之间。

    祁星忍不住笑出声，伸手继续帮忙按脖子，等到第一个要变鬼的女人把手伸进破柜子里时，她一把抱住叶升揽在怀里，手蒙住她的眼睛：“错过经典场面，下次见面加罚20下。”

    “啊？”叶升震惊，抬头瞪大了眼睛。

    “jumpscare，过了就没了，看。”她手指着幕布，等叶升扭过头看时，正好看到那个女人睁开纯黑的眼睛。叶升瞬间爆发出尖叫，像极了上个世纪三流恐怖片的女主。

    “你有病吧！”

    祁星笑得前仰后合，嘲笑的间隙还不忘顺顺叶升的头发：“我以为你装的，怎么真的怕啊，这片子很无聊的。”

    后面剧情如她所说，恐怖的东西一旦具象化就会变得乏味，连叶升这样怕鬼的人也都打起哈欠。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又是那些细小的、无孔不入的信息。

    或许这个时候醉一下也没什么。

    她拿起酒猛喝，一打乌苏有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旁边叶升在吃东西，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就着啤酒往下顺。

    有时候一些状态面对太熟的人不好表现，太陌生的人又不方便，不生不熟的就刚刚好。

    祁星向来酒量差，尤其喝的还是有名的杂啤乌苏，6罐下肚脑袋直接发懵，靠在身边人肩膀上犯困，话就密起来，不过说得都是江西方言，除了老家人谁也听不懂。

    酒精可以点燃火焰，一股无名火燃烧在她身体里，她竭力想要控制，可怎么也压制不住－愤怒的黑影扯着女人的头发，门外的阿姨拍门大喊，三天两头找上门的邻居，他们都对着那个人影说话。嘴一张一合，话不轻不重，都是刚刚好。

    “可以了。”

    几重人影聚合，面前的人她不熟悉，但她记得这句话，大多数情况下还要加上后半句－再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如果能帮忙就好了。

    14岁的祁星躲在屋门后止不住地颤抖，18岁的祁星逃也似地离开那扇门。可门总是在，每当意识模糊时，门就偷悄悄打开，躲在后面的小女孩一点点变大，成了拖着女人头发的黑影。

    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摆脱那个影子，拳头落在实处却打不散它，鬼魅一般。黑影笼罩在她身上，慢慢变得柔软。

    “别打了，抱一会吧，我怕鬼。”

    温热的液体滴在颈窝，她掐住黑影的脖子拉出一段距离。电影里的人发出哭嚎，陌生的语言喊出求生的话。

    警察问女孩，爸爸为什么要动手。

    女孩面无表情。她怎么会知道呢，她也想知道。她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为什么不去帮她。

    祁星定睛看清楚眼前人，才发现黑影不是黑影。

    “对不起啊。”

    叶升随手扯了张纸堵住鼻血，把脑袋发昏的祁星抱到车上，又回去收拾了东西。因为害怕，她每收拾一会就慌里慌张地跑到祁星旁边，等平静下来再回去，如此反复。

    她看着祁星的头发散在脸上，睫毛透过发丝若隐若现，下颌角连接到耳垂，酒后发红的皮肤衬出珍珠耳钉的莹白。

    凌晨的废坟场突然没了虫鸣的喧嚣。

    叶升把头靠过去，抓住祁星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她此刻的姿势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身后的疼痛，一点一点加重，慢慢变得麻木。她有时候会在约完后故意压伤处，似乎祁星就一直在身边。

    淡淡的玫瑰香气萦绕在车里，叶升直起身子帮祁星把头发拨开：“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