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悠然不逍遥 (第2/2页)

真诚的表情，沉默几秒后说：“我不是不明事理、斤斤计较的人，我和曲家早已两清了。”

    这是实话。俞麟知道，精英小队一旦停下，就是一年起步。曲家嫡子的时间比秘矿还珍贵，他这一年，因为有明确的入队信息和强制检查，他这段时间无法建立任何功勋，这不仅对曲放本人是打击，对曲家更是。

    更何况，据俞麟所知，曲放早已收拢几位能力不逊的哨兵，还未施展抱负，就因他前功尽弃。其中损失，难以用任何词语估量。

    过去的已经过去。俞麟不经意看到，曲少将背后，一直低着头的艾尔格看不清神色，只有无声的泪不间断地落下。

    眼前的苦难更令他揪心。

    “曲少将这次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向我赔礼道歉吧。”

    俞麟没有顺应曲攸冉绕弯子的打算，令她不由得失笑，放下热腾腾的药茶。

    “好吧，就不和你套近乎了。”

    说起正事，曲攸冉气势一变，立刻严肃起来，“你应该猜得到，这次的跨国案件非比寻常，牵扯到萨鲁的双方势力，和我们的世家……其实就是游家。”

    她冷笑一声，“现在这关头，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游家插手了萨鲁矿林的支配，他不仅想独吞敛财，还想囤积原矿，意图不轨。”

    “此事牵扯众多，不仅我国不允许，隔壁达图因知道了，甚至会提起跨国诉讼，到时候就不是我国皇室丢脸那么简单了。”

    然而，俞麟的想法却出乎意料地跑偏了，“可是，萨鲁的原矿是他们自己的，达图因不该有资格起诉我们。而且……”

    俞麟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都去抢萨鲁的矿？”

    萨鲁本地不是没有矿主，尽管都是靠物理圈地盘的野蛮人，却也有挖矿的员工和出口的商路。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除了隔海相望的那些大陆国家，比邻萨鲁的聿国与达图因从来都是派人自己挖，不再走商路。

    都是强盗，还要分谁抢劫的手段更文雅吗？

    俞麟看过萨鲁的历史。百年前，萨鲁还只是个以出产药材为主的小国，因为珍稀药草多，产量大，与各国的关系都很不错。

    然而自从近代发现原矿的价值，萨鲁便成了香饽饽。先是萨鲁内部战乱不断，政局分崩离析后，外国的势力插手，以至一直战事连绵。今年，连大国之间都开始互相警惕，列兵于国界线，偶有摩擦。

    因为俞麟的话，曲攸冉愣了一下，她笑意渐深，叹道：“是啊，自己又不是没有。”

    原以为会是相反答案，俞麟听到曲攸冉的回答不由得愣了愣。世家都是既得利益者，因而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这么说起来很讽刺，但是，聿国现在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我们累了，不想斗也不能斗了。”

    “有的人还不想放手？比如游家。”俞麟反问。

    “比如游家。”曲攸冉如此肯定。

    “那达图因呢？”这是俞麟最难以理解的，国与国的争斗没有一方说停，另一方就听从的，只有此消彼长，难舍难分。

    聿国既然想退一步，那如何保证，达图因不会趁机反咬。

    这次，曲攸冉沉默了几秒，摸索着还温热的杯柄，说，“为什么会有战争？无非是因为萨鲁的资源。萨鲁的资源因为谁而紧俏？”

    因为——

    俞麟瞳孔微微放大，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因为哨兵和向导。”

    “现在的情况是，经济好了，人口多了，信息来往更便捷了。以至于……哨兵向导的存在，早就瞒不住了。”

    “普通民众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人把真相公示给他们看，于是有了各种传言，秘密不再是秘密。”

    俞麟想到他签署过的保密条例，也想起裴禹，他就清楚哨兵向导的存在，甚至了解一些。而裴伯伯，虽然只是个商人，却对向导地位的敏锐度极高。

    曲攸冉继续说：“……大多数国家都是在坎坷中成长的，但我们是鲜少的，强大的中立国。还算安稳地历史中，隐匿哨兵和向导的存在过于简单了。”

    “从前，这是我们的优势，现在，时代在变，优势已经变为劣势，不复从前了。”

    谈及此处，曲攸冉表情淡淡，只是陈述事实。停顿几秒，她才说，“战争要来了。”

    俞麟猛地抬头，曲攸冉像是被他逗笑了，浅笑道：“别担心，不会很快。”

    不知为什么摇了摇头，俞麟苦笑道，“我被骗了。”

    “这有什么，”曲攸冉笑嘻嘻地拿自己做例子比较，“我也被骗过，那人骗我成了‘最有权势’的向导，就那样还说爱我呢～”

    “爱我，却让我当婊子。”曲攸冉捧着脸笑，笑了几声就笑不出来了。

    明朗的眉眼低沉许多，有些哀伤。

    那份哀伤被俞麟感知到，心揪了起来，这是顶级向导牵引的共感。

    门外，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曲少将，我们该走了。”

    “你看，偷不了半天闲。”曲攸冉叹了口气。

    她抬头看了眼白惨惨的天花板，扬起笑，又变成肆意随性的曲家大小姐，威名赫赫曲少将。

    她拍了拍俞麟的肩，朝门口走去。

    俞麟在她身后说谢谢，曲少将回头眨眨眼，“我听到了。”

    或许是因为从前没有人对她说这些，曲攸冉面对俞麟，仿佛面对曾经的自己，说了很多，却没说具体的苦楚。只有那份难过，完全地传递给了俞麟。

    和情报同等地，令他受益匪浅。

    良久，房间内久不出声的异国少年，小声地问，“聿国的向导，也这样辛苦吗？”

    俞麟诧异，这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与之前那副决绝模样不似一人。

    “也许吧，人总有辛苦的一面，不止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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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艾尔格是第一次听说，他不太懂，只是犹豫地偷偷瞄着俞麟。

    “想问什么？”

    少年的心思很好猜，俞麟等了好一会，才听到他问：“你们……有没有找到我jiejie的尸体？”

    他的表情很灰暗，只有提到jiejie的时候，眼神才闪烁几下，仿佛又要哭了。

    “没有。”俞麟说完，果然那孩子泪水涟涟，却一声不吭。

    “她还活着。”

    满脸泪水的艾尔格惊喜抬头，眼前迷糊一片，而俞麟已经离开了。

    很久之后，有护士来告知他jiejie的消息，身体太虚弱，可能会昏迷很久。护士说，是俞麟求了首长，他的jiejie才能得到救治。

    “jiejie……”艾尔格捂着脸痛哭，不自觉又想到俞麟，“俞麟……哥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