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怜幽草 (第1/1页)

    “千里迢迢从疏勒赶回来，石寨主用这些迎接我，真是好排场，好胆量。”

    方思明冷笑着，他一下扭断了身前刀客的头颈，随后周身功力流转，黑气隐隐透出许多髑髅的形状，它们如同厉鬼一般在包围圈中游走，被当胸穿过者立马形容枯槁，死相十分骇人。

    ——烛老人驾临塞上，唯万圣阁马首是瞻的一众当地小势力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方思明入关后更是诚惶诚恐，下了马匆匆冲洗一下，就换了衣服去拜见。

    父子俩吃了顿饭，这便是对方思明远走喀什噶尔的奖励了。之后命令他稍作休整，赶赴中原。让方思明去拜会那些江湖名宿，拉拢各派掌门教主，自己则留在酒泉一带。

    是元遗古道西北，当地的几个江湖势力联起手来打算在绰云寨摆万圣阁一道：假意结盟，实则意图把万圣阁的使者或某个小头目骗到这里杀死，在江湖上做个浩大强硬的名声。却没想到来的是少阁主本人——杀神一般的人物。

    依山而建，此地的寨主石巽有些本事，以木楼配合着结了个怪模怪样的阵，竟真的将方思明困住了好一会。

    居然还会些奇门遁甲，却不能为义父所用，方思明身边已叠了许多具尸体，又有几个武功仗着自己武功好，不知死活地冲上来。而他只觉得烦躁：千里迢迢赶来，却遇上这么个棘手的局面。

    只想速战速决，方思明生受了一击也不管伤势，震开了身边与他纠缠的武人，直逼那指挥调度的寨主，干脆利落地捏碎了他的天灵盖，故意做得耸人：白浆子溅出，掺着血和一些软乎的固体流到脸颊，领口，滴在脚下的灰土上。

    这么一下果真震慑了当场百十号喽啰头领，连震天的喊杀声都小了一瞬。随后声音沸腾起来：结阵冲过来为寨主报仇的也有、悄悄逃走隐去的也有、哭喊着回别的寨子搬救兵的也有…

    本就是孤身一人赴约，鏖战中不免受了些伤，方思明料想很快就会有援军从无人谷中来，于是也不恋战，杀死大半帮众后便强运轻功离开绰云寨：他的马留在了疏勒，来此地的坐骑早已不知所踪…

    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一路上计算着自己此时的位置；欲寻城镇，却忌惮太往北遇到天机营巡逻的队伍；侧腰的伤大概淤了血，隐隐作痛…强撑着走了两天，水米未进，终于走到了平原地带，可却是越来越吃力，最后竟倒在某一处山野里。

    连月的颠簸与劳累极大地消耗了方思明的体力，意识消失之前，连大脑也转不动了，感觉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清晰，随后迎来一片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倒没有夜晚冰凉的露水，只有一些瓶瓶罐罐，和身下很简陋的木榻，窗框有些蛀了，虚虚掩着，能听到檐下的燕子咻咻地叫：这是一个农家小院。

    屋子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坐在板凳上，见他醒了开口道谢，高兴得很，连忙给他倒了点掺了糖的热水。又告诉他自己叫绿萝，见他晕倒在山脚下就把他背了回来。

    “这里是摩云村，离壶口瀑布很近。”绿萝为他端上水，开始热情地讲了起来。

    绿萝讲，摩云村与壶口村前几年开始交恶，村人常常起冲突。她前几天送父亲出门去镇上，差点被壶口村的几个流氓找茬讹上。

    “幸好有位好心的游侠救了我们，要不肯定要被他们讹不少钱。天下还是好人多啊，真不知道两个村结仇有什么好处…”

    绿萝见他把水喝完，开始收拾碗和勺子，嘴里抱怨着壶口村的人嚣张跋扈。又因为方思明容貌惊人，坚持叫他美人哥哥，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讲话。方思明面上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却十分感激，想着怎么报答她的人情。

    ——绿萝说摩云村和壶口村有仇，那她或许会希望壶口村所有的人都去死？倒是容易…

    这个岁数的孩子听了这个大概会害怕，所以方思明只是想着，没有直接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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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院里休养了两天，伤口已经结痂，方思明觉得精神恢复了些，正在屋里望着简陋的桌子和药罐发呆：自己小时候生病似乎也有个类似的摆在床头，那时义父也在…

    太阳刚要落山，晚霞一片，忽然院外一阵脚步声，燕子、麻雀、母鸡扑啦啦飞起来，有人推开了竹门，热情地招呼：

    “绿萝姑娘！是我，我回来了——”

    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方思明一时愣住，少侠？他怎么会在这？阔别半年的人怎么忽然就和自己站在一个屋檐下？！

    而少侠明显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见到方思明，他的反应可比方思明大多了，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思明兄？！你怎么在这！”

    方思明则抑制住不心中的激动，不自觉地站起身，牵连得腿和侧腰疼了一下，怕少侠发现自己受了伤，悄悄把重心移到左边，意欲显得镇定自若，眉梢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好久不见了。”

    少侠没有那么矜持，风风火火扑上去抱住他，欣喜若狂：“你居然回来了！我上个月才收到你的信！还没来得及找纸笔回信，今天就看到你了，怎么会这么巧——！”

    方思明不适地微微侧身，但又听到少侠的话，内心也跟着雀跃，于是也不挣扎，任他抱着。而少侠今天格外敏锐，发觉出怀里的人动作僵硬：“…？！你受伤了？怎么搞的？！”

    他猛地弹开，忽然小心翼翼起来，生怕碰到方思明的伤口：

    “塞外遇到了恶人么？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把你伤成这样？你怎么又来中原了？”

    “碰巧而已。”方思明见他这样紧张，像个大狗似的围着自己上下观察，心里一暖，不自觉笑起来

    “笑什么，快回答我。”少侠凑近，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没什么。”方思明怕自己笑得太明显，于是克制住，把头偏向一边，转移着话题：

    “你倒是有长进，半年不见竟能看出我受伤了…下次再见面，是不是就有底气敢拉着我比试了？”

    少侠检查了一圈发现对方状况还好，松了一口气：“我现在也有底气，又不是刚出华山那时候…你是怎么到这来的，两天前我来时，你还不在。”

    方思明也知道瞒不住，便只告诉少侠自己在中原办些事情，结果被设计埋伏，体力不支倒在山脚下，后来遇到绿萝才被带回来，尽量略去了几个月的风尘仆仆，以及前几日血洗绰云寨的事。

    少侠作为听众看着比他更心有余悸：“是这样啊，我说么，要是单挑谁能伤到你呢，原来是人海战术…”

    他忽然想到被武当弟子围殴的经历，愤愤不平道：“我在大雁塔一对三，他们发现打不过我，就又叫了两个年长的来，我就败了，钱被抢走说是还债——那帮混蛋根本不缺钱！害得我累死累活这么久，才攒够钱来壶口瀑布…”

    他的信方思明看了一遍又一遍，早就记住他有这么一段遭遇，虽然不忍，但也无奈。本想出言安慰，却听到少侠一点也没不高兴，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如果我没被抢的话，钱攒够之后我早来了壶口瀑布，就正好错过你了。还得谢谢那帮人，我下回必去武当上香，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