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_你我到不了的三寸天堂 (第1/1页)

    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

    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

    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那天堂是我Ai过你的地方

    ──严艺丹〈三寸天堂〉

    毕旅结束，意味着高二最後可以偷闲的时光一去不回。

    吕晨曦在回学校後对苏夕宇旁敲侧击，但她只说什麽没发生、一切都没事，而同样去探听洛宇征口风的卫子晖也获得一样的答覆。

    但洛宇征再也没有在午休或放学期间来找过苏夕宇。

    「你们是又吵架了吗？还是发生什麽事情了？」

    放学时间，苏夕宇留下来陪吕晨曦拯救她岌岌可危的数学成绩。

    「还有心情问我这个？担心一下你的成绩吧。」苏夕宇敲敲吕晨曦的数学考卷，上面涂着刺目的三十九分，「万一考不上公立大学怎麽办？私立的学费贵Si了。」

    吕晨曦哀怨地看着苏夕宇把详解写下来推给她：「我就不是念书的料，为什麽还要浪费时间考大学？」

    苏夕宇心平气和，没有人招惹她的时候，她把那些乱七八的尖刺都收起来，安安静静地：「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天生会念书？我可以教你慢慢学。学历不是全部，但好歹可以让你未来的人生多一点选择权，更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你未来想做什麽？」

    未来这个词跟老师让写愿景卡时一样，随便谁都可以提起，可是又遥远得无从想像。

    苏夕宇转头望向窗外，连续的大晴天把天空染得好蓝，夕照漫淌，辽阔的天空边缘有鸟飞过。

    她想去那片蓝天的尽头。但在这之前，得先忍受漫天风雨。

    期末考和北市十校联合模拟考接踵而来，所有高二生哀鸿遍野，凤阁的高压氛围在此时更加明显，苏夕宇逐渐感受到，没了洛宇征的庇护，那些隐隐约约的目光开始不友善起来。

    她了然，之前太过张扬的债，得开始还了。

    有时动手的是高一时和她不对盘的陈于瑄，有时是被退社的芭蕾舞队员，更有时是朱芷均那些见不得她被欺负的朋友。

    先是故意在她练舞时关掉音乐、在走廊擦身而过时小声的嘲笑，最後是拍毕业照那天，她换好衣服正要出洗手间，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

    她望着洗手间里华丽的全身镜，镜中的她穿着JiNg致的黑sE短洋装，那是mama知道她要拍照後，y是在家计拮据的情况下花了不少钱买回，完美演绎了打肿脸充胖子这句话。

    镜里刻意露出的修长双腿上伤痕斑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漂亮无瑕的腿，那都是练舞留下的伤疤，苏佑希大概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吧。

    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敲响：「苏夕宇，你在里面吗？」

    连枫的声音透过门板有些失真，苏夕宇平静地应声，等门被打开、看到连枫焦急的脸庞时，她忽然又有心情笑了：「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心有灵犀啊。」

    「少来。」

    连枫终於收了笑意：「我刚刚经过朱芷均和她那群朋友，听到她们的对话，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的。」

    苏夕宇冷冷g唇：「哇，看来我还真的是太久没给朱芷均一点颜sE看看了。」

    连枫和她并肩往拍摄地点走：「你不是老Ai缠着洛宇征气她吗？最近怎麽都没看到你们在一起？」

    眼角余光似乎晃过什麽人影，苏夕宇往後回头，却什麽也没看到。

    「连枫，其实我们已经——」

    「苏夕宇。」

    冷调的嗓音蓦然打断，她抬头，几周没见的少年面目平静，从後面大步过来，一把把她拉到转角。

    她还来不及站稳，洛宇征已经快速低声道：「别告诉别人我们分手。我们才几周没见，他们就敢这样对你，如果说出分手，你想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吗？别忘了之前他们会怎麽对待特招生？」

    苏夕宇挑眉，看到洛宇征的惊喜很快冷却下来：「不是说没有关系了吗？现在这样又是做什麽？」

    「没有关系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再故意假装。但你b我清楚，他们之前会容忍你那样嚣张，是因为你名义上是我nV朋友。」

    「所以呢？我才不会像我妈一样摇尾乞怜。我们交易都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厚着脸皮还自称你nV朋友。」

    洛宇征眉尖一跳，她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微表情，但几秒的沉默後，那双漂亮却锋利的眼睛歛着光，y生生忍下了本来可能脱口而出的气话：「但我不是你爸爸，我不是要你示弱。你有更聪明省事的方法可以解决这些问题，我可以当那个方法。没有必要让自己陷入麻烦。」

    「你可以当那个方法吗？」苏夕宇喃喃重复，为了拍摄照片，她今天也画了淡妆，眼下腮红把那双深深的双眼皮眼睛渲染得楚楚可怜，可是她其实恨透了看起来脆弱的自己。

    所以她只是微笑，转开视线，无法面对洛宇征那双彷佛可以看透她的眼睛：「我会自己看着办，多谢你的慷慨。」

    她毫不犹豫走离，重新挽上连枫的手，连枫回头关切地看了被留在原地的洛宇征几眼：「你刚刚说，你们已经怎麽样？」

    苏夕宇抿唇，想到洛宇征的警告，还是给出了和回答吕晨曦时一模一样的回覆：「没事。」

    时光依然流淌，除了学业，苏夕宇将重心全部放到芭蕾练习上。最新预定b赛曲目叫做黑暗王国，这出舞码里的nV主角被迫献舞给背叛的Ai人，因为了悟Ai人从此只能留在公主身侧，在被公主下毒後选择放弃解药Si去，背叛的Ai人则因愧疚陷入一世癫狂。

    只有失而不得，才能令对原先贪慕皇家荣华的Ai人惦念一生。

    苏夕宇不喜欢这个故事，但偏偏要演绎的就是这个眼睁睁看Ai人被抢，还要献舞给小三与Ai人的倒楣nV主角。

    也许是心理下意识的排拒，老师纠正了一遍遍，苏夕宇还是跳不出那种绝望展现舞姿给所Ai的神态。

    「不行，还是太骄傲。」

    芭蕾舞老师将舞谱卷成bAng状，轻轻敲了下苏夕宇的肩，「你要想像，眼前的男子依然是你的Ai人，你的舞里面还是有对他的深深Ai意，但同时也会有被背叛的绝望和不甘。」

    苏夕宇只能日日对着镜子和舞谱再三揣摩，还是琢磨不出来，又Ai着又恨着，会是什麽样的感受呢？

    尽管有连枫的暗中关注，和洛宇征默许的保护，平静仍未真正降临，那些浮动的暗涌只是从张牙舞爪的浅浪沉进深海，等着随时吞噬过路的泳者。

    苏夕宇载浮载沉，无数次感受到自己即将溺毙在这片漫无目的的绝望中。

    升上高三的暑假里，苏佑希的病情持续加重，拒绝医生的住院治疗建议，只要在家就是与苏夕宇不断争执，或者打电话给早已不会接她讯息的朱彦勳。

    每次觉得难以忍受时，苏夕宇总是告诉自己，只要忍到毕业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快要让她窒息的家就好。

    只要再一年，只要再一年她就可以永远浮出水面，脱离那片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