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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1/1页)
“我……”我张了张嘴,声音g涩。 “不急。”顾屿似乎看透了我的恐惧,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先画完它们。等你觉得准备好了,告诉我。”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将一份新买的颜料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工作室。 他留下的那句话,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荡起越来越大的涟漪。“值得被看见”……“有力量”…… 我看着画架上那些sE彩浓烈、姿态昂扬的向日葵,它们仿佛也在无声地催促着我。是啊,既然选择了挣脱,选择了做回林晚,为什么还要继续躲藏?为什么不敢让世界看看,撕掉“苏瑾”的标签后,我究竟是谁? 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对自身创作价值的微弱却真实的确认感,开始在心底滋生。 几天后,当我完成了这个系列中最后一幅、也是最大胆奔放的一幅向日葵——画面上,巨大的花盘几乎要冲破画布,浓烈的hsE如同燃烧的火焰,背景是深邃到极致的钴蓝,构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我深x1一口气,推开了工作室的门。 顾屿正坐在院子里的旧藤椅上看书,午后的yAn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顾屿,”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准备好了。” 他抬起头,合上书,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星火。他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朝我露出了一个无b明亮、充满了信任和鼓励的笑容。 风暴的酝酿往往始于无声。 顾屿开始行动了,以一种极其低调却高效的方式。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策展人,又像一个谨慎的猎人。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JiNg准地将我那些向日葵系列的作品,尤其是那幅最具冲击力的《破晓之葵》的高清照片,通过隐秘而可靠的私人渠道,悄然递送了出去。 目标不是那些名流云集的大型商业画廊,而是几个在圈内以眼光毒辣、敢于发掘新人、且极其注重作品本身力量而非作者背景的策展人和资深评论家的私人邮箱。 没有署名“林晚”,没有提及任何身份背景,只有作品本身——那浓烈到灼眼的sE彩,那粗粝而充满爆发力的笔触,那在痛苦与挣扎中迸发出的、令人窒息的生命力。 起初,是石沉大海般的寂静。几天过去,没有任何回音。工作室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画笔在画布上摩擦的沙沙声,和我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等待像钝刀子割r0U,每一秒都充满了自我怀疑的煎熬。也许……顾屿看错了?也许它们真的只是我自以为是的一堆颜料垃圾?也许艺术的世界,根本容不下这样野蛮生长的东西?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压力压垮时,顾屿的手机响了。 那是在一个沉闷的午后,我正心不在焉地给一幅小幅习作上sE。顾屿就坐在窗边的旧木桌旁,翻看着一本厚厚的画册。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他看了一眼屏幕,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接通电话。 “喂?您好,李老。”他的声音平稳而恭敬。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隐约听到一个激动得有些变调的男声,语速飞快,像连珠Pa0一样砸过来: “……对!就是那组向日葵!老天爷!顾屿你小子从哪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宝贝?!这sE彩!这笔触!这他妈是生命力在画布上爆炸啊!纯粹!太纯粹了!痛苦里开出的花,带着血X的美!多久没看到这么有劲儿的新人作品了?!叫什么?‘无名氏’?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必须见见!我下个月的先锋展,压轴位置,就给它!就那幅最大的!叫什么来着?《破晓之葵》?好名字!贴切!……” 顾屿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他没有打断对方,只是偶尔应一声“是”、“您说得对”、“理解”。 这个电话仿佛打开了一个闸门。接下来的几天,顾屿的手机变得异常繁忙。有时是深夜,有时是清晨。电话那头的人,身份各异——有言辞犀利、在艺术评论界以眼光挑剔着称的nV评论家;有经营着小型先锋画廊、以大胆前卫闻名的年轻策展人;甚至还有一位在海外颇有影响力的华人收藏家的代理人…… 他们的语气无一例外地激动、兴奋,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谈论的核心,都围绕着那组署名“无名氏”的向日葵系列。 “……充满表现主义的力量!让我想起了早期的基希纳,但b基希纳更……更原始!更不管不顾!”nV评论家的声音尖锐而兴奋 “……对市场的冲击力是毋庸置疑的!我们需要这种声音!‘无名氏’?神秘感十足!保持住!画廊下季度开幕展,C位预定!”年轻策展人的声音充满商业嗅觉的敏锐 “……痛苦的真实X!这在当今矫饰盛行的艺术圈太罕见了!我的委托人非常感兴趣,询问是否有意上拍?价格……绝对会是惊喜!”收藏家代理人的声音沉稳而带着诱惑 每一个电话,顾屿都接得从容不迫。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C盘手,巧妙地应对着各方涌来的热情和试探。他既不透露我的任何信息,也不急于承诺,只是沉稳地表示会转达“艺术家”本人的意愿,并强调作品本身才是核心。 我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这些只在艺术杂志上见过的名字和头衔,听着他们对我那些“垃圾”作品近乎狂热的赞誉,感觉像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巨大的、近乎晕眩的喜悦,冲击着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画……真的有人懂?它们真的……有价值? “看,”在一次通话间隙,顾屿放下手机,看向站在一旁、像个木偶般呆滞的我,他的笑容带着尘埃落定的明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我说过,它们值得被看见。现在,世界看见了。” 他拿起桌上那份几天前就打印好、一直静静躺在那里的合同——是那个年轻策展人画廊的开幕展邀请函,C位展出《破晓之葵》及系列部分作品。 “风暴要来了,林晚。”顾屿将合同推到我面前,镜片后的目光灼灼,“你准备好了吗?以‘林晚’的名字,而不是‘无名氏’,站在属于你的光里。” 我看着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合同,又抬头看向顾屿那双充满了信任和力量的眼睛。耳后那块曾经象征着屈辱和束缚的粉sE印记,仿佛在隐隐发烫。 我深x1一口气,拿起笔。指尖不再颤抖。在乙方签名处,我一笔一划,用力地写下了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名字—— 林晚。 风暴的中心,往往是最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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