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三把火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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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家长会结束，班主任让四个家长没来的同学按学号排名进办公室谈话。

    李相逢正巧是第一个，刚开完家长的班主任给保温杯续了半杯水，侧身瞥了他一眼，随口问他怎么没有通知家长来开会，李相逢打喷嚏的时候不经意瞟到办公室墙壁上的时钟，老老实实地开口：“我mama出差了，忙起来不看手机。”

    高跟鞋踩在陈旧的瓷砖上，发出沉闷地“哒哒”声，班主任一脸早已猜到他会这么说的表情，坐下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文件包和口罩，褐色封皮写了李相逢的名字，她以“你的家庭情况我了解过”开头，再用“我是你的班主任，咱们可以尝试着做朋友”开拓话题，伴随着李相逢听话的点头，客套话也说了两轮了，终于迎来结尾：“有任何特殊情况都可以沟通，咱又不是敌人，你说对吧？”

    “现在来说说你的问题，为什么逃学？”

    戴着口罩的李相逢，说话声瓮声瓮气的，他直言自己病了，说着从手机里翻找药房开的收据和测体温的视频，有几张收据故意模糊了时间，那些是宋与还的，趁班主任查验他的证据，他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

    去冯叔家坐公交比较快，也暖和，只是要倒腾两次，学校门口的那班车，还有一刻钟就要到学校门口了，再拖下去，换乘的城乡公交车也会赶不上，只能站在站台多等一个小时。

    班主任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的温柔差点挂不住，她喝了一口茶试图缓和气氛，再次开口，从上学年的成绩引到开学第一个月的表现，说他学习成绩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不能放弃，初一是打基础的黄金时间云云。

    她要求李相逢补上这个月的读后感，因为态度不端正，惩罚是周末的作业要比别人多写一篇，李相逢胡乱“嗯嗯”两声，终于等到班主任松口让他叫下一个进来，他飞也似地离开了办公室，眼角扫到陈毅浩垂头丧脑地走进办公室。

    等他跑到校门口，公交车的尾气带起一大片灰尘，他拔腿就追，追了大半条路，在几辆外卖车怒气冲冲地“嘀”声里，他放弃追逐，大口喘着粗气，落魄地走回人行道。

    风一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嗓子也痒得不行，他扶着一棵树咳了好一阵子，发觉嗓子眼糊了一抹甜腥味，猛地拿下书包取出水壶——出来得太急，没有装水。

    点背到了极点。

    这些年在社会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怨天尤人最是无用，可他制止不了自己的情绪，因此没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他猛一回身，差点踩到一名接孙子回家的老爷爷，老人怒火冲天地咒骂他“眼瞎啊讨命鬼”，李相逢咳得满脸通红，根本说不出话，老人抱起孙子白了他俩一眼，骂骂咧咧走了。

    王忆彤从包里拿出一瓶迷你装的矿泉水，歉意地递给他：“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拍你的，快喝点水润润。”

    李相逢羞愧地揉揉鼻子，学委直接把矿泉水塞进他手里，大大咧咧地说：“这瓶水的瓶身有悦悦旧班长的名字最喜欢的小熊猫，你喝完了，小熊猫得给我哈～”

    李相逢喝了水，嗓子好一些了，摸出手机要给她转矿泉水的钱。

    王忆彤拒绝了他的转账，说两块钱能不能买这段路一起走。

    这条大路没有分叉，也很长，本来就得一起走，但他很快就明白世上没有白喝的矿泉水，学委就像一只活泼灵动的红色小吸蜜，一路上叽叽喳喳，五句话里三句是旧班长，他突然想起旧班长这两天没来上课……心底悄悄叹气，看给“小鹦鹉”憋的。

    王忆彤的思维很跳跃，一会儿“最近流感很严重哦！悦悦旧班长昨天和今天都在医院挂瓶，我一会儿要去看她”，又问他“宋学霸什么时候回来上学呀，没有他屠榜，好不习惯哦！”，李相逢不知道如何应对她的热情，只偶尔点头表示在听，有时也回一句，不让气氛掉入尴尬，身体时刻保持两人的距离，一是不习惯和女生走太近，二是怕感冒传染给她。

    过了一会儿，王忆彤愤愤地说：“好想和大家一起野营！放风筝，吃烧烤，穿漂亮裙子和大家拍很多很多集体照！要让我知道是谁告的状，哼哼！！”她捏紧了小拳头。

    李相逢等着她后半句，下巴微抬示意她继续说，只见她羞怯地转过脸，小声说：“那真是惹到世上最好惹的人了。”

    李相逢扯了扯嘴角挤出一点笑容，实际上他没懂她的梗。

    两人有一段路是同行的，王忆彤又笑哈哈地略过刚刚冷掉的氛围，说：“我给你安利一家店，赞赞侠！她家招牌蓝莓香蕉燕麦奶昔，我超爱！”

    李相逢大脑一慢，还没开口，学委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金福路附近好吃好玩的店给他安利了一遍，他静静地做聆听者，直到她说有一家的炸鸡排很好吃，有许多种粉料，强烈安利鸡枞粉，奶香芝士和涮涮辣蘸水。

    正欲说话，又咳了起来，王忆彤担忧地看着他，问他要不要去药店配点枇杷露。

    李相逢摆摆手，往外多走两步，等咳嗽的症状好一些，才开口：“鸡排店叫超多星和月亮盟？下回我试试。”

    话音一顿，解释道：“宋与还喜欢吃炸鸡，食堂的鸡米花和小酥rou他总点。”

    王忆彤惊讶地说：“宋学霸竟然喜欢吃炸鸡！！我们都以为他没有特别偏好呢，食堂里吃饭他总给你收尾哎！学霸的迷妹迷弟拜托我们给他塞零食，学霸一点儿不吃，请他喝可乐奶茶小甜水，没有十次也有八次，都拒绝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你俩就是神仙下凡，成绩和情绪一样稳定……”

    李相逢头顶一个大问号：“啊？”

    谁收尾？他打的菜大部分是宋与还爱吃的啊！

    对于宋与还总是拒绝外人的善意和投喂，李相逢给不出解释，他认为是宋与还幼时的经历造就了他时刻保持警惕习惯，想获得他的信任需要漫长岁月来自证。

    他也不知道他俩第一次相处的机缘是什么，大概得问问数学题里的小火车，穿过跨江大桥为什么要花两分三十秒。

    “《读时间简史有感》，现在的初中生能看懂这么高深的书了？你这样抄不行，会穿帮的。”小冯阿姨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回来，水葱似的手指点了下平板里的满分作文，指甲盖上纯净娇嫩的木兰花从李相逢眼前闪过。

    “赶鸭子上架对你没有帮助，不如把时间省下来注地看一本书。”

    她轻巧地用银叉子替换掉他手里的笔，语气里带着调侃：“现在的感冒专挑你这样的小孩儿欺负，快把这盘橙子吃了，吃完上楼睡觉！你这个字最好仿了，明天我叫几个村里的小孩儿帮你抄，应付老师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