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弟不许啵哥嘴 (第1/2页)

    小时候我常常被周围人评价稳重，但随着我长大，这个词就慢慢被孤僻代替。

    上学第一天的新奇感迅速褪去，我开始感到厌烦。我不喜欢学校，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和小朋友们待在一起时我总会感觉浮躁，小孩子单纯又恶劣的负面情绪让我喘不过气，甚至有的时候，我能察觉出面带微笑的老师也在压抑他们心中的不耐烦。这让我感到不安。

    这和在家里是不一样的，爸妈、奶奶、陆焰明，甚至是对门的秦叔一家，他们对待我时就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我和他们接触感受不到那种虚假，所以我更倾向于跟这些人待在一起。

    我为此做出了努力。考虑到我不能留级四年去等陆焰明，所以我跳级到了秦玉树的班级，和他做同桌，每天一起上下学，有他陪着，学校的日子变得好受了很多。

    我的到来对秦玉树而言喜忧参半，喜是因为我们两个熟得能穿一条裤子，我到他班里他当然高兴；忧的是我比他聪明，我跳级过来考班里第一的时候他还在倒数第八的位置溜达，他妈总拿我压他，搞得他很有负担。

    秦玉树名字虽然起得文艺，但他对知识持回避态度，天生不爱学，上课神游，下课之后又求爷爷告姥姥地拜托我给他再讲一遍。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老师教的他听不进去，我讲的他就懂了，但教了几次之后秦玉树的成绩确实突飞猛进，一举窜到中游，他妈喜笑颜开，天天张罗着要请我去他家吃饭。

    秦玉树的mama是一位声音洪亮说一不二的家庭主妇。她在家批评秦叔和秦玉树的时候我们家听得清清楚楚，等她骂完，秦叔就把她拉进卧室认错沟通安抚，秦玉树则跑到阳台躲着，让他妈眼不见心不烦。

    一般这时候我就已经在我家阳台等他了，秦玉树会打开窗户把私藏的棒棒糖扔过来分我一根，我俩靠在阳台栏杆上，拿棒棒糖装香烟，他对我诉说他妈脾气炸日子不好过，我说你要是不给你爸表演往嘴里塞灯泡的绝技你妈也不会骂你，秦玉树摇头叹气，作深沉状。

    我和秦玉树在阳台建立起的革命友谊因为陆焰明的出现开始受到阻碍。不知道为什么，陆焰明总是对秦玉树抱有很大的敌意，这就像他拼命想亲近我一样，莫名其妙，没有原因。

    要知道，幼儿时期的陆焰明是所有人眼中的乖宝宝，不管谁逗他，他都一律乐出一排小白牙，一张小脸被捏扁揉圆也不生气，特别爱笑，唯独对秦玉树很凶，见到秦玉树就皱着鼻子龇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谁都不知道他从哪学的这招。等有一天我们在公园玩的时候，陆焰明偷偷摸摸把秦玉树的手咬了，我才恍然大悟，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师从楼下大爷家的金毛犬。

    秦玉树被陆焰明咬得嗷嗷叫，我赶紧过去把陆焰明拔下来，秦玉树的手背上小小一圈牙印，我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忍不住感慨：我弟牙真齐。

    陆程！秦玉树气得喊我大名，指控我帮亲不帮理。陆焰明则像个小鹿崽一样两眼水润地看着我，好像刚刚铁齿铜牙的不是他似的。

    我夹在我的亲和我的理中间，对秦玉树说你别生气，要不我摁着我弟让你咬回来？秦玉树看着躲在我身后细皮嫩rou的陆焰明，嘴一撇说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陆焰明那一嘴丝毫没留情，秦玉树手上的牙印甚至有点发紫，我替陆焰明感到不好意思，就跟秦玉树商量要不我给你吹吹吧？这招是奶奶教我的，受伤之后吹一吹，虽然没用，但能达到一种心理安慰的作用。

    秦玉树郑重其事地把手递给我，本着替弟赎罪的心情，我认真地凑近了给他轻轻吹，紧接着就听到秦玉树嗷一声尖叫，陆焰明悄悄绕到敌后，把秦玉树另一只手也咬了。

    自那之后秦玉树就怕了陆焰明，尽量躲着这小子，但陆焰明对他的敌意并未消减，反而与日俱增，也不许我再在秦玉树被骂之后去阳台和他谈心了。

    我很奇怪到底是什么在维持这小家伙的仇恨，直到某天放学回家，猛然发现了端倪。

    自从跳级以后我上下学都跟秦玉树一起走，陆焰明丧失了在学校门口接我、被我抱回家的权利，他委曲求全，只要求我在每天回家之后抱抱他。我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但是在陆焰明的长期磨炼下，我被迫习惯了和他拥抱。于是那一天我照常把他抱起来，他长大了一些，被抱起来的时候两条腿环着我的腰，像一只树懒。

    陆焰明的脑袋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知道他师从金毛，所以表达喜爱的方式也和小狗似的，蹭个没完。但是他蹭着蹭着我就感觉不对劲，我听到吸气声，低头一看，发现他在嗅我的衣领。

    我问他：你闻什么呢？

    陆焰明不高兴地皱眉：有对门哥哥的味，呕。

    回家路上秦玉树确实搭了下我的肩膀，我试探着问：你能闻出来？

    陆焰明点点头。我震撼不已：旺财连这都教你了？

    旺财是楼下金毛大师的名字，它教了我弟挺多，我拜称它一句大师。

    陆焰明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扯到楼下的狗，他现在虽然能沟通了，但是对于突然转折的对话还是不能瞬间理解，想了一会没想明白，抬头亲了下我的脸，从我怀里跳下去跑掉，找奶奶玩去了。

    第二天上学我和秦玉树说了这个事，秦玉树也大为震撼。我俩猜测可能是因为陆焰明平时见不到秦玉树，而我是唯一一个同时跟他俩接触的人，所以陆焰明靠每天蹭我在我身上留气味来宣誓自己的存在，而闻到秦玉树的气味就会不高兴。

    这时候我们班刚学完动物知识科普课，所以秦玉树也接受了这套歪理。我弟像个占山为王的小野兽，我是他山头的牌匾，用来警示秦玉树这个路人。

    虽然陆焰明总是缠着我，但是我始终对他保持着包容和忍耐。我知道他毫无节制地向我索要拥抱和亲吻是因为他还太小，不懂怎么样含蓄地表达亲近，爸妈告诉我幼儿阶段正是靠接触来感受爱和建立安全感的时期他们最后还是把那些育儿书又读了一遍，所以我作为一个好哥哥，当然会满足陆焰明幼稚的需求。

    或许等到陆焰明再长大些，他就没那么缠着我了，因为他也会上小学，会有自己的朋友，也要写作业……

    我很希望是这样，但事与愿违。陆焰明对我的索求并没有停止，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变本加厉。

    陆焰明总想和我一起玩。可他比我小四岁，我上小学的时候他还在幼儿园，我能自由地跑到两条街以外的公园玩，而他还没获得这样的自由。在数次的挫败之后他妥协了，不执着于和我一起，而是每次我回家的时候他都要问我去了哪、和谁一起，我讲给他听时，他会盯着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但感觉他正透过我的眼睛窥伺我有没有对他撒谎。

    陆焰明的眼神让我感到不舒服。那不是看哥哥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种同为孩子的我不理解的情绪，不属于已经适应社会的人类，是一种露骨的、带着野性的强烈情感，像是纪录片里盯着猎物的野兽，兴奋又专注，期待着对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婴儿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小算盘，而这算盘明显打在他哥我身上。

    我无从得知他到底在我身上算计什么。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对隐私有了概念，自然而然的不喜欢别人探寻我所有的事，而陆焰明很烦，关于我的事情他什么都要问，什么都想知道，甚至会在和其他人聊天时旁敲侧击打探我的日常，为此他甚至选择了和秦玉树和解，就为了套一份我的课程表。

    后来我发现陆焰明会偷偷翻我的书包、我的衣柜、我的抽屉以及我的床。他很聪明，每次翻完都恢复原样，因此一直没人发现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卡在书本里的碎纸掉了、衣柜里的衣架位置比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