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与蜜流淌之地_第一章 回忆是打开的旧伞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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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回忆是打开的旧伞布 (第2/2页)

过这条血路。那个男孩很是活泼健壮,但却死在顺河而下的木桶里——他的母亲将第一个孩子视为献给上帝的礼物。

    不幸地失去了成为神使的机会的幸运孩子罗斯,被父亲起名为亚伯兰·琼斯——以“亚伯兰”之名期望他能继承圣人亚伯拉罕的品德,在慈母羽翼下健康长大。

    女人蜷曲着双腿,双手捧着那本厚重却保管妥当的经书,荡漾着母性温柔的双眸中是孩子躺在她膝盖上姣好精致的脸庞。她低声吟诵,像是在唱着神圣的歌曲:“耶和华说,我的百姓在埃及所受的困苦,我实在看见了,

    他们因受督工的辖制所发的哀声,我也听见了。

    我原知道他们的痛苦,我下来是要救他们脱离埃及人的手,

    领他们出了那地,到美好,宽阔,流奶与蜜之地,

    就是……”②

    “母亲,哪里是‘流奶与蜜之地’呢?”

    女人笑着回答道,“那是迦南地,是主承诺亚伯拉罕、应许给我们的圣地。我们会在那里传播祂的旨意……”

    “梅尔森,现在还太早啦,我们的亚伯兰还听不懂呢。”丈夫调侃道。

    在母亲庇护下的孩子懵懂听着那虔诚的话语,幻想着自己是否能进入所谓的“应许之地”,但直到瘟疫来袭、人祸不断,比虚无缥缈的承诺先到来的是灾难下的人世百态。在行商的途中,多数财富被掠夺,剩下的钱对于五口之家来说还是太过勉强。母亲后生的两个女孩都因出生时母体的辛劳与疲乏而羸弱,离开母亲的庇佑就必然会被死神牵走。如此两难之境,使得一家人不得不沦落街头。

    直到一天,豪华的马车不慎碾过路上一还没有车轮高的女童身体,女孩瘦小无力、躲闪不急,就被车辙带走了黏着的血迹,也带走了脆弱的灵魂。她的母亲哭喊着冲过来,嚎啕念着孩子的姓名,但无济于事。她的父亲落在后头,一边唤着妻子的名字“梅尔森、梅尔森!”,一边用满是泥垢的手扒着车轮哀求车上的人为他的孩子多停留片刻。而彼时的少年亚伯兰也惊惧地跟在父亲身后,期盼着贵族的怒火不要再蔓延到父亲的身上。

    游商往返各地村庄乡镇,见惯的是布衣百姓、听惯的是家长里短,自然看不出这辆马车用的是怎样精心喂养的骏马牵拉,装饰着怎样鬼斧神工的浮雕花纹,也理所当然地看不懂车门上醒目的家徽背后象征的权势——这是珀西家族的马车,车上的人自然的整个家族最声名显赫的伯爵泽维尔·珀西。

    马车旁的侍从大惊失色,忙不迭推搡这个流浪汉,生怕金贵的马车沾上一分一毫他指缝里的污垢。闹剧之中,一位仪容不俗、于其他侍从之间鹤立鸡群的男仆面露苦色,探头和车里贵客汇报情况。

    “埃洛,接下来的路上再发生这种麻烦事,管家之位你就可以拱手让人了。”

    被警告的管家埃洛自认倒霉,正准备给点钱财了结这桩冤孽,却被车内伸出的手臂拦住。埃洛心领神会,为贵客打开车门,恭迎他那织锦的靴子踏上泥泞肮脏的乡间野路,尽管他不理解为什么要为蝼蚁停留。

    泽维尔并不是那种鞋履有一点灰尘泥垢就恨不得仆从在全世界铺上地毯的“体面”贵族,相反,家族兴盛的原因让他自幼就能忍人所不能。他下了马车,悠悠走到这个村夫的面前,用这种亲临的方式高傲又吝啬地表达自己稀少的歉意。

    “大人,我们的女儿不慎打扰了您的路程实在抱歉,但请您可怜她年幼,给她的母亲一些体恤吧!”如此威风的贵族,约翰·琼斯连为自己死得荒唐的女儿伸冤都不敢。若对面的贵人刻薄起来,可怜的父亲甚至要感谢他尊贵的车轮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减少一些养育后代的负担。

    约翰不敢抬头,目光所及的只有对方油光发亮的长靴。清亮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像天父对子民的教诲:“我的车夫还是年迈昏聩了,如此伤害一位父亲的心,也是我所不愿见到的。”泽维尔的目光被男人身后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所吸引,看到了那个堪称瘦骨嶙峋却五官精致的孩子。

    亚伯兰还年轻,骨子里还没刻下见到贵族先低头的规矩。他的神情中固然有着不谙世事的畏惧,更有对上层世界的好奇,尽管他在片刻恍惚后也立刻低了头。

    “这是你的女儿吗?”泽维尔不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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