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 (第3/3页)

抄起书架上的汽车杂志，连同封面撕掉几页，揉成一团塞进汉克的嘴里，紧接着，再用放在电脑桌上的塑料抽条麻利地捆住他的手。

    “抱歉丹尼尔，这只是暂时的……”他声音冷静，语速飞快，“留在这儿等我，乖，好吗？我得出去一下。”而另一边，他的心正在自责地嘶吼：老天，你究竟在丹尼尔面前干什么呢？！

    “好、好的。”丹尼尔点头应答。

    肖恩的手抚过丹尼尔尚瘦弱的背，而后推开门，重回那个像是被龙卷风打劫似的现场。他探身，透过门玻璃看到有人影正逐步靠近。他在那人推门的瞬间迅速下蹲，假装整理起那些乱糟糟的露营装备。

    进店的男人约莫三十岁，留小胡子，身着花衬衫，戴个红墨镜，满头发胶，走路姿势像电影里的风流拽哥，配乐该是炸耳的重金属摇滚乐。肖恩瞥见店外的跑车是浅绿色，上面似乎还坐个女人。

    “哇哦……”男人将镜框往下拉了一点，“这是，大地震了？”

    肖恩扶正最后一个歪倒在地的帐篷，直起身：“刚来了群棘手的青少年，在店里推推搡搡的……你瞧，就跟被打劫了似的。”

    “疯狂的年纪，嗯哼？”男人摸了摸下巴。

    1

    “是啊，没办法。”肖恩走进柜台。“所以，要买点什么？”他侧了侧脸，“噢，希望是这些帐篷之外的东西。”

    “哈哈哈，当然！”男人爽朗一笑，“有CAMEL做一个注释吗？”

    “当然，哪种？”

    “蓝的，两包。”

    “没问题，两包骆驼蓝。还需要别的吗？”

    “不用了甜心。”

    男人看向门店外，跑车上的美女冲他飞吻。

    他笑着回了个吻：“真是个尤物，对吧？”

    肖恩瞥了一眼，应和：“你们看上去很搭。”他将烟从在柜台上轻轻一推，“三十刀。”

    “没问题……”男人的视线下移。突然，他停下了从那个一看就很高档的豹纹皮夹中掏钱的动作。

    1

    肖恩一顿，目光也随之下移。

    ——血。?

    新鲜的、艳红色的液体，就在他的食指侧，狭长的一条。

    该死！肯定是他把布塞进汉克嘴里时不小心蹭到的。

    “……噢，我刚流鼻血了，别担心。”肖恩解释，语调轻松，“秋天总是很干燥，不是吗？”

    “嗯……”这个乐天派似乎相信了，他眨眨眼，“好吧，这或许该怪罪于万圣节。”

    男人低头，继续从那个一看就很sao包的豹纹皮夹中掏钱。他递过两张面额二十美金的纸钞。

    肖恩点点头，伸手接过，正准备cao作收银机。

    “叮咚——”

    伴随一声电子音，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往门口飞去。

    1

    “老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老天，又怎么了？！肖恩咽了口唾沫，与汉克的妻子，多丽丝·斯坦普对上了眼。

    “我丈夫呢？你是谁？！”

    于是就诞生了这样的一幕：

    店内露营装备区的东西倒了一地，一个中年女人正抱头尖叫，一个年轻男人愣在原地，而肖恩站在柜台后，染血的手指还搭在那包骆驼蓝香烟上。

    冷静。肖恩掐着手：你得冷静。电光火石间，所有的动作变成脑内慢镜头。黄昏流转在室外的熊木雕和万圣装饰上，他的身体绷紧，鞋尖向左偏转，多丽丝的手颤抖地指向他，男人扭头看向多丽丝，嘴唇张合……

    动起来！动起来！他的大脑开始疯狂尖叫。

    啪嗒，场景的速度恢复原位，肖恩猛地动了起来。两秒后，桌上只剩下一包沾了红指印的香烟盒，柜台后空无一人。

    一时间，店内只余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欢快的乡村小调穿梭在他们中间。

    “嘿——！”多丽丝不可置信地叫唤，将掌心用力贴上自己的额头。女巫玩具感应到她的动作，发出一声邪恶而夹杂电音的尖笑。

    1

    “呃，要我帮你……”男人一手捏着他的豹纹皮夹，一手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抖了抖，“911？”

    多丽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字一顿：“当然，拜托你……”

    画面一转，肖恩一个箭步冲进后房，极快地反锁身后的门，一扭头，视线却被另一幅奇妙又难以解释的情形冲击了。

    黄昏已然没落大半，室内光线微弱，浸了诡异又迷离的暗红色，汉克仰躺在地，手被固定在了水管上，身体猛烈地颤抖着，脸上湿漉漉一片，不知是汗还是眼泪。

    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sao味……汉克的裤子濡湿了，一滩类似尿液的水渍在地上蔓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恩，你还好吗？”丹尼尔冲过来，担忧地扬起小脸。

    没时间细想，肖恩一把拽起地上的背包，拉过他的弟弟，猛地推开后门，“走，现在！”

    “好！”

    两人动身。踏出后门的那一刻，黄昏的余晖正在消逝，丹尼尔往肖恩的手里塞了个东西。

    “看我找到了什么！”他眨眼。

    1

    肖恩低头。一串黑色的车钥匙被放在手中，上面挂着木质的熊钥匙扣，身披今天最后的、仿若血色的昏光。

    他们坐上汉克停在后门位置的汽车，抢先夜晚一步离开了这里。森林公园的公路上，一辆车以极快的速度呼啸而出，大股的风涌入车窗缝隙。

    “丹尼尔，”肖恩的手死死握在方向盘上，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非常好！”

    “那就好……”

    肖恩抬手，关上了车窗。顿时，一小段朦胧的沉默流淌在他们之间。

    “肖恩，”丹尼尔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事的，那是他应得的。”

    “我明白。”肖恩叹了口气，几秒后，他瞥了丹尼尔一眼，“嘿，小家伙，我刚刚看见……”

    “噢，嗯……”丹尼尔顿了一下，回忆道，“你走之后，他就一直在动……我怕他突然跳起来，就把他固定在那个管子那儿。然后，呃、他动得更厉害了！我当时还很害怕，然后他就尿裤子了……”他的语气沾上点揶揄，“我想他可能是实在憋不住尿了。”

    “哇哦……他绝对会一辈子印象深刻的。”

    1

    “当然！”丹尼尔扬了扬下巴。

    肖恩敛了笑：“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些。”他的右手离开方向盘，轻轻搭到丹尼尔的手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好吗？”

    “你知道，我从来都相信你。”丹尼尔说。他将手指轻轻嵌进他哥哥的指缝里。

    肖恩吐出口气，终于在靠背上放松了身体：“好啦，英勇的小狼，摸摸我的口袋。”

    “嗯？”

    “来嘛。”

    丹尼尔听话地将手探进他哥哥的口袋里，一下就碰到了什么光滑而近似长方形的东西。顿时，心燃了场难言的火灾。

    他迟缓地垂眼，看见一根皱巴巴的巧克力棒，温柔地躺在自己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