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老爹，让儿子来伺候您吧 (第1/1页)

    我也朝沙发那边看过去。

    老头在打电话，而且还正对着手机里的人狂喷，听口气像是在教训周武。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门夹过，这种事还需要交代？你吃白饭的吗？马上给刘正明那边打电话让他安排，就说是我说的，明天演习照旧！”

    那吼人的阵势真是吓人，军人小哥们赶紧放下可乐继续装机。

    他挂掉电话之后，我走过去对他道：“其实这玩意挺简单的，我就能装，你不用叫他们。”

    老头把手机扔到一边：“你不用管，饿了吗，饿了我去做饭。”

    “你先让他们喝水！”我实在受不了了，朝他叫道。“不知道他们咋那么怕你，帮你鼓捣了一下午，连口水都不敢喝？”

    老头不太明白我怎么就突然发火了，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然后站起来朝那几个小伙子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他问道。

    “报告首长，这个接上就可以了。”一个小哥手里拿着HDMI线敬礼回道。

    “那好吧，谢谢你们，辛苦了。”老头道，“剩下来我来就行。”

    “是！”

    “喝点水，回去忙吧。”

    “是！”

    “记得把这些箱子盒子带下去扔了。”

    “是！”

    真的是说一下动一下。等那几个人走了之后，这屋子里的紧张气氛终于才缓和下来。

    以前我不信这老头能耐这么大，今天算是见识了。

    装好游戏机之后，老头立刻就迫不亟待地插了张《上古卷轴》的游戏碟，很快在那里津津有味地捏起人来。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丑啊？”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问他：“你对别人一直都是这么凶吗？”

    “什么？”他心思显然全被游戏勾去了，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看电视屏幕。

    “算了，当我没问。”看着他玩游戏那全神贯注的样子，看来我有一个网瘾老爹的事实是基本可以实锤了。

    这时我才看到他回到家这么久了还没换鞋。他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因为不停地死，于是也在那里气得不停跺脚，那双军用皮鞋像是要被他把底子都跺平了。

    此刻玩起游戏的他像个孩子一样，显得那么投入沉浸，但又挺可爱的，跟刚才在那几个军人面前严肃正经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我突然有了一个很大胆，但也算不上奇特或者不正常的想法。

    我从玄关鞋架里取出他的布鞋，然后拿过去蹲在他面前。

    他没注意，直到我解开他的皮鞋鞋带，才后知后觉地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他把脚抬开叫道。

    “帮你换鞋啊。”我若无其事地说，“你不是有回家就换布鞋的习惯嘛？”

    他有点受宠若惊，却又惊喜中带着疑惑的神情。

    至少他的注意力已经成功被我从游戏里转移出来了。

    “我自己来，很臭！”没想到他还知道，“别人都受不了这味儿。”

    “没关系，你玩你的吧。”我还是不想放过这么理直气壮接触他的机会，虽然有点强行，奇怪。

    没想到他竟然没再阻止我了，而是看着我动作很慢地把他的皮鞋脱下来，然后轻轻将布鞋套在他脚上。

    完后，我提着他脱下来的皮鞋往鞋架走。

    “然然！”他突然叫住我，“你用不着这样。”

    “啊？”我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你要知道，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他说，“你用不着……”

    “你想多了。”我打断他，“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应该的，那我对你好就不应该吗？”

    这句话有点问住他了。

    他犹豫了片刻，说道：“然然，我并不是想要个儿子孝顺我，才找你回来，我是想要做个父亲，才把你找回来的，你明白吗？”

    他这句话不细品其实很难理解，但当时不学无术且年轻的我，竟然瞬间秒懂。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你今天这些表现，还有夸下的什么房子车子的海口才对你好的？”我反问他。

    “那不是海口，你可以相信我，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而我要的回报不是你突然转性对我好，我只要你能健康，向上，快乐地活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这番话他可能从我叫他第一声爸爸开始，就憋了很久了。

    我手上还提着他的皮鞋，站在那里癫笑起来，笑完之后，我的表情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正经，真诚。

    “其实你打动我的并不是你这些深深的父爱，更不是你提供给我的那些物质上的保证。”我走到他面前，“而是你昨天，动手打我。”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震惊。

    我接着道：“我妈从来不打我。这么多年，我和她好像隔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我一直没搞懂是什么。直到你昨天动手狠狠地教训我，完了还流泪……总之，我好像突然找到了，我说不出来是什么，就是很亲切，从来没有这么亲切过的感觉。”

    “然然，不用说了，爸爸知道。”他一脸心疼的看着我，“爸爸都懂！”

    “我……”我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因为在我看来，接下来我要说的这番话，跟对一个陌生人表白的尴尬几乎无异，“尤其是你打我之后流眼泪的样子，让我从来没这么肯定过一件事，那就是你……爱我，你在乎我。你不知道这对我这么一个习惯了孤独的人来说有多宝贵，所以我也想那么在乎你，也想……爱你。”

    他听完愣了片刻，然后无奈地傻笑起来。

    而我把自己说得有些动容而泪流。

    他轻轻把我拉到身旁坐下，用粗糙的手指抹去我眼睛周围的泪水。

    “傻小子，你到底还要给我多少惊喜？”他很肯定地说，“你根本就不是你mama说的那么调皮不懂事，相反，我觉得你比很多人都成熟。”

    “我不知道，我……我很贪玩，很叛逆，我经常惹她生气，我也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年轻人嘛，不贪玩叛逆就奇怪了，但是得有个度。”他搂着我肩膀道，“你最让我欣慰的，是你的三观很正，在你这个年纪，其实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了。我相信你不是一个会犯错的人，更何况以后我会在你身边。”

    我擦干眼泪笑了笑，其实我对他所谓的三观对错一点都不在意，我也不知道我在意什么，我只知道此刻我满脑子都是他。

    我带着恳求的语气问他：“那我们可以休战吗？我实在不想跟你对着干了，你不累我还累呢。既然上天让我们重逢，那我们就做一对父慈子孝的父子不好吗？你对我好是应该的，那我对你好，你能不能也不要一惊一乍的了，行吗？”

    “哈哈哈……傻小子！”

    他很无语，却笑地很开心，捏了捏我的鼻头道：“行，这可是你说的，父慈子孝是吧，要是不孝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是，首长！”

    像是获得了某个特许一般，我兴奋地学起那些军人朝他敬了个礼，然后又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当然也是亲完就跑了。

    而他坐在那里，不再像我之前亲他时那么局促诧异，而是一脸心花怒放的表情。

    至少他终于能够理解，并且正视这份父子之情的存在了。

    但他不知道，这份情绝不只是他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