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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昴流？”

    “昴流……你还好吗？”

    关切的呼唤没能使吸血鬼昴流回神，因为此时他无暇顾及其他。

    在世界恢复运转的一瞬，昴流被凭空出现的强大魔力密不透风地层层包裹住，它们势如暴涨决堤的洪水，从头到脚覆盖了他，并强行灌入他的体内，挤进每一点缝隙里，直至与他的血rou神经完全融合。

    整个过程中，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了莫大的压力，以至于最后结束时，他本能地想呕吐出来。

    ……神威？！

    神威！！

    昴流死死地捂着嘴，双眼睁到最大，并因极度的恐慌和紧张而转换成了竖瞳。

    神威——

    死……

    神威……死了？？

    昴流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他的孪生兄弟，同为原种吸血鬼的神威，竟然死亡了。

    他体内翻倍增长的魔力就是铁证。

    双子吸血鬼本为一体，他们的魔力同气连枝，可互为补充，也可互相吞噬，实现合二为一——在一方死亡后，他的力量将汇聚到存活的另一方身上。

    神威可能是在时空停滞的期间遭遇了不测，于是原本属于他的力量，就由法则转手给了昴流。

    没有拒绝的余地，昴流被迫接纳、消化了神威的力量。

    ……

    神态恐慌的吸血鬼在一阵剧烈的颤抖后，忽然松开了环抱自身的双手，站直了身体，恢复了平静的状态，只是平静得有些异常。

    吸血鬼眼神幽暗，面无表情地说：“再见，星史郎先生……请代我向雪华夫人，还有封真先生告别。”

    说完他转身就走，准备去寻找适合施展穿越之术的地方。

    “等，等等……发生什么事了？”星史郎茫然急切地追问，“也许我能帮……”

    他的话戛然而止。

    昴流看了他一眼，金色的瞳孔冰冷坚硬，过于漠然，等同残忍。这是属于纯粹的魔物的眼神。

    “抱歉，星史郎先生。”

    吸血鬼离去前没有回头。

    “和人类不同，其实……我不怎么能闻到花香。”

    他从诞生起，就只喜欢特定的、鲜血的味道。

    昴流不眠不休不停地穿越各个次元，闯到每个世界里最危险的地方，杀死了不计其数的敌人，只为了寻找神威曾经存在的踪迹，查明神威死亡的真相。

    但，知道了前因后果，为神威报了仇，又能怎样呢？

    穿越次元需要耗费许多魔力，在魔力枯竭后，以疯狂麻痹自己的昴流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一点。

    神威已经死了，变成了他的一部分。神威再也不会陪伴在他的身边，对他表露爱意、依赖和保护欲。

    他们之间的联系，只剩下昴流身上这孤独的、该死的血脉。

    是的，他认为自己该死。

    昴流的思绪陷入混乱的漩涡中，他的自厌达到了顶峰，该死的是明明是他，从来就只有他——可为什么最后死的却会是神威？！

    神威曾发誓，说他绝对不会吞噬昴流。昴流当时没有正面回应，并非不相信神威，而是因为双子之中真正存在吞噬欲望的人，其实是昴流自己。

    昴流很早就意识到，他有着想把神威据为己有的本能。

    他们飞速成长、并肩作战的年幼时光，也是他们最为亲密，不分你我的时期。每次战斗之后，两人会倚靠着彼此，从对方身上汲取能提供生命能量的源泉。

    昴流喜欢看神威索求血液的样子，神威的眼神直白而渴望，进食的过程里专心又乖巧，吃得香甜时还会有种天然的痴态，用那双美丽的眼睛不停盯着昴流看。

    真可爱……我要保护他……要是，把神威……一整个吃下去，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吧？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某次被吸血之后，脑袋有些飘飘忽忽的昴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眼神落到神威的颈项。神威吃完后，就轮到他填饱肚子了。

    在即将对着神威的喉管咬下去的前一秒，昴流如梦初醒般及时停了下来，惊骇而恐惧地迅速离开了神威，将自己锁在一间房里，等可怕的食欲被理智克制，慢慢消散。毫无所知的神威忧虑地询问他的状况，昴流只回答说他累了。

    昴流从此对自己的食欲产生了厌恶。

    身为吸血鬼，他却抗拒着自身的本能，比起吞噬神威，他宁愿是自己死于神威的獠牙，所以尽管他拒绝神威的血液，却放纵了神威对他的欲望。

    他令自己长期保持着饥饿乏力的状态，期待着哪天神威会觉醒吞噬的欲望，届时他会抛弃一切抵抗，温顺地引颈就戮。

    星史郎的出现，让昴流以为自己和神威的命运会出现转机。古堡里的他感知到了在外面浴血奋战的星史郎有着不俗的战力，因此在救星史郎时，昴流想的是，让星史郎作为一个判官待在他的身边，要是哪天他屈从本能想伤害神威，星史郎就负责杀了他。

    可等星史郎恢复后，昴流又转变了想法，在妖魔横行的世界里，他早已学会洞悉别人的眼神——这个初次见面的人类男性，竟然对他产生了执念。

    可以利用他将我和神威分开，昴流有了新的计划。他知道他的死亡会使神威悲痛万分，能避免的话，还是换一个结局比较好。

    生离总比死别要好。

    但昴流没想到，他和神威，会是既生离又死别的结局。

    只有他活了下来……这有什么意义呢？

    万念俱灰的吸血鬼独自回到了他和神威诞生的世界。

    属于他们的古堡，在他们去其他世界的这段时间里，被许多魔物占领了。昴流闲庭信步地走进去，将它们杀了个干干净净。他不喜欢别人入侵他和神威的领地。

    往日只有昴流留在城堡里时，凡是不长眼想来古堡劫掠的家伙，都被他处理掉了。处于饥饿状态的吸血鬼发狠时不会留情，现在昴流有了双倍魔力，想要清理掉这些“客人”更不在话下。

    清理完毕后，昴流走进了地下收藏室。里面只有一样藏品，是他和神威诞生的那具棺材。

    出于一种雏鸟情节，在他们有了固定居所后，就把棺材从地里搬了出来，放到收藏室里好好保存。

    昴流抚摸着棺木边缘几乎看不清的纹路。

    他和神威，是在这里面诞生……

    一开始的时候……

    ——最初的那刻？

    手指停下片刻，然后轻轻敲击了一下棺木。

    ……有可能吗？

    纯属臆测，毫无根据。

    但就算猜错了，也没什么。

    他回来这个世界，就是想死在这具棺材里面的。

    ………

    吸血鬼昴流在棺木中醒来。

    黑暗的棺木里，装着从他的心口流下的血液。

    失血过多令他极度虚弱，他浅浅地呼吸着，随时可能再昏厥过去。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身的复原能力，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痊愈了不少。

    他能听到城堡外面的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