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雪上 (第2/4页)

俱来的吸引力。世人一边称赞海洋的遥远与富有，却也要畏惧大海的神秘可怖。”

    世人对他颇多误会。他神秘，可怕，危险，冥河从他的身侧流过，地狱的三头犬依偎在他的脚边，死亡从他的指尖滴落，他的权柄华丽冰冷，他的眼神冷酷无情。

    “可在我眼里，他……是如此的温柔，伟大，还有坚强。”

    他从来不辩解，只要他肯用他那一对透明的，瑰紫色水晶几何体看着你，就有好多好多的爱与温柔涌出来。哪怕是再苛求刻薄的人，也要为这片愿意从冥河淌过，来分予人世一点垂怜的金海而落泪。

    在他的身上，死亡依旧诡谲，但总有人心甘情愿。

    “无论你想要看什么，也不用来地狱。众神归陨，没有日光的庇佑，你可知现在命运的海水——”

    “我知道，大人。”

    “……我知道的，大人。”

    神使的眼神悲伤无比，魅魔猜他此刻应该有很多想说但又不能说的话，所以他颤抖嘴唇，只勉强挤出一句七零八落的话。

    “就像海洋对人类而言，有与生俱来的吸引力。……请原谅，我也不能免俗。”

    这是世上最最珍贵稀有的海域，他有幸被允许进入，窥得无限风光。可惜命运作弄，他又失去了他。

    他曾是世上最富有幸运的人，却一瞬之间流落成乞丐。

    “您问我是怎么流放到地狱的？算好时间，就能从命运的支流穿梭了空间的屏障。我先去人间，再到地狱。”

    4.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空是株大树，星星是祂结出的果子。

    神摘下这些星星，安置在月海，被选中的星星会在这里生长，发育，成熟。

    祂的神殿遍布大地。作为享有观测命运和预言的权力的众神之王，医疗，培育，建筑，炼金……所有的知识都由祂来发配，每个人的命运，都在ta出生的那一刻起被决定。

    “他说，‘力量是祸乱的根源，你们要听从祂的福音，放下武器，去往该去的命运。’”

    ——他说，地里长出来的孩子只能在地里，阳光，雨水，春风，与你无关。不必关照，不必栽培，不必垂怜，一切皆是命数。

    “他说，‘灾难，疾病，饥饿与寒苦，都是命运的安排。不要试图反抗它们，因为这就是你们应得的结局。’”

    ——不要反抗不幸，更不要去伤它，驱逐它。你们要学会接受，顺从，还有臣服。主动用你们的血rou去哺育痛苦。

    “……我曾是星之子，预言神殿的一员。”

    他生在无知无觉的深海，犹如一个黑甜不醒的沉梦。

    “我们卜命，算卦，在月海占习命运的轨迹。天命不可违，我们自以为公平公正，代天宣令，引导众生去往该去的命运。”

    群星是祂的眼睛，星星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命运的远风吹到哪里，神的福音也就照拂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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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谬。”

    回到自己的宫殿，魅魔也没有放松，他忙着批阅再也堆积不下的羊皮纸卷宗，这些可怕又枯燥无味的政治事物，本就令他心情不佳。

    再听一听地上这位神的胡言乱语，魅魔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吗？我是魅魔，”他淡淡道：“你见过的，我的同族。”

    那群浑浑噩噩的羊。

    内侍悄无声息的端上一盘大如鸡子的浆果，果子的表皮呈紫红色，看上去十分酸甜可口。

    色欲的君王压下眉眼，强忍着怒火，他先吃了一口证明无毒，然后示意人类也吃。

    “你们预言神总爱把天命这一套挂在嘴边。”

    他边吃边批公文。

    “若天命允我天潢贵胄，可我是魅魔，是地狱公认的，最下等种族。若天命称我庸庸碌碌，那我是色欲的君王，原罪的权柄我要占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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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神使的声音不急不缓，他拿起餐刀，把果子切成大小均匀的等瓣，在精致的银盘里摆成佛花状。

    “正如您所言，我开始疑惑。命运……当真一成不变吗。”

    “大人。我粉碎了我的星海，断绝了我的命数。现在的我，已经不算神使了。”

    人类起身把水果送到君王的手边，眼里全是笑意。

    “荒。很荣幸……可以追随您。”

    恶魔是一种复杂的，混沌的能量集合体。他们很难被外物杀死，除非知晓他们的名字——同样的，如果一个恶魔足够强大，那他只需要知道对方的姓名，就能cao控他的一切，从rou体到灵魂。

    地狱不成文的的规矩，交允名字，就是献付性命。

    “……”

    一个是色欲的君王，一个曾是命运育成的星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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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出法随，在地狱的见证下，感受着无形中套系于自己心脏、脖颈上的誓言链锁，人类笑得眉眼弯弯，魔鬼沉默不语。

    “啊——主人。”

    5.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自打荒强买强送的住进色欲宫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说是宫殿，其实他们是在地狱最大的火山腹心。这段日子里，魅魔神出鬼没，荒很少能有机会见到他。

    除了每天早上，太阳睁开它的第一只斜眼时，魅魔会准时出现在他的床边，往他身上拍一个保护魔法。

    “你现在很脆弱。”

    这天，魅魔照常来为荒加固法术。

    他的动作随意，既没有奥秘繁复的法阵，也没有深刻拗口的吟唱，来自地狱的君王看上去只是漫不经心的拍了拍他附庸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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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实凭他的本事，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标记，就足够保证荒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全了——君王的权柄高高在上，谁也不能忤逆他的意愿。

    可魅魔还是习惯每天都来亲自确定一遍。

    “谁都想杀你，地狱找你要找疯了。”

    神和鬼的仇恨，从来都是绵延的，源源不绝的。

    “暴食，愤怒，嫉妒，贪婪。我甚至感应到还有别的罪恶在苏醒——地狱的权柄即将全部归位，新一轮的战争就要吹响号角了。荒，你现在很危险。”

    “他们会撕碎你。在地狱，谁都想杀了你，因为你可以回到地上，而我们不能。”

    “怕不怕——”

    “不怕。我是您的战利品，我只属于我的君王。”

    魅魔轻笑出声，这段时间，他和人类彼此都熟悉了很多，也会相互开玩笑了。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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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收起脸上还没有褪去的笑意，率先迈步，挡在了荒的前面。

    “别让我们的客人久等了。”

    6.

    从来空荡荡的硫磺焰地，此刻就乌泱泱站满了形形色色的恶鬼妖魔。

    四位来自远方的君王率先发难。

    “神的臭味，总是让我胃口大开。”硕鼠探出它那细长的蛇信，在空中微微抖动，它的皮肤表面长满了脓包与黄水。

    这是贪图逸乐的暴食。

    “不过是水面的倒影，割舍掉的废弃品，永远也不会发亮的星星。被剔除了神的骨头，永久失去了指引之海的将死之魂。”

    生来就要热衷金钱或权利上优越的贪婪狠狠咒骂。

    “色欲与傲慢的主人，你为何要爱护这样一个小小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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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苦口婆心劝说：“还是说，你想先把他捧到天空的神塔上，再让他重重摔下来。”

    它惯于把对出于公义的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