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04 (第1/1页)

    郑筱馨与郑泽沉默，愧疚与懊悔令他们无法出声。广义而言，他们年轻，狭义而言，他们已然成年，好歹也算活过三分之一人生。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中，他们不曾互相扶持，对改善彼此关系消极怠惰，唯一积极的只有极尽全力憎恨对方。王宝娥不畏生Si诞下他们，他们却活得愧对母亲的付出。

    「不讳言，正雄想要郑家神坛有继承人这点确实影响了我，但说到底最终还是我自己选择要怀上泽泽，是我自己决定要生下泽泽。可惜我的身T不适合，也恰好遇上最差结果，最後不幸离开了你们。」

    人偶抬头，王宝娥以没有视觉功能的脸面对着郑筱馨。

    「你怪泽泽完全不合理，这麽多年我看着你的所作所为，你对得起姊姊两个字吗？你忘记当年你对我的承诺吗？」

    「什麽承诺？」郑泽狐疑道。

    「怀孕初期，我孕吐很厉害，中期时症状稍微减缓，然而我是高龄孕妇，为了安全，我绝大部分时间都要卧床休息。那一天是柚柚的国小恳亲会，我真的太不舒服，不得不缺席。柚柚很生气，回到家後不肯跟我说话，晚上肚子饿也不说，自己搬了椅子踩上去打算从厨头柜拿泡面。她没踩稳，直接往後摔，我刚好起床装水，看到柚柚摔下来，我想都没想直接扑了过去。我接住了她，但摔着肚子里的你，我痛到无法起身。」王宝娥顿了顿，「接下来的事，是不是应该由柚柚你自己说？」

    郑筱馨展现未曾出现在郑泽记忆中的模样，她不再维持平日浑身刺的武装模样，她情绪溃堤，止不住的眼泪让她的妆容斑驳，此刻的郑筱馨看来脆弱却真实。

    「妈说……她今天不顾一切保护我，甚至忽略了弟弟，我……将来也要不顾一切保护弟弟。」

    「是呀！你答应了我，但你做到了吗？这麽多年来，我从未离开郑家神坛，即便你看不见我，我也一直关注你的成长。你觉得你确实尽到姊姊的职责了吗？」

    郑筱馨无法辩驳，她的脸胀得通红。

    又不是生Si大仇，说到底郑泽与郑筱馨就是因为王宝娥的离去结怨，如今王宝娥以另一种形式回来，郑泽对郑筱馨的反感随之消散，更因为他得知王宝娥一直将郑筱馨乖戾行为看在眼里，倒是意外同情起对方。

    毕竟没有人想在自己思念的人面前展现负面形象。

    「那、那个……其实我还好，那麽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当郑泽说出自己不在意时，眼泪居然自打脸一般掉落，他赫然察觉其实他远b自己想像的更加在意！一GU极其强烈的冲动涌上脑门，郑泽一头热不再隐藏，如潘承凯建议吐露多年苦水。

    「才怪！这麽多年你除了欺负我你到底还做了什麽？你总是怪我害Si老妈，我愿意吗？你只顾着当受害者，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看过老妈、阿公，你甚至曾经跟老爸与老妈一起出去玩！我呢？我什麽都没有！我从出生就是一个人！」

    郑泽用寥寥数句总结自己二十余年的人生。怒吼完，他也感到无b羞窘，他没有浮夸自己的感受，但要在郑筱馨与王宝娥面前宣泄自己的真实情绪，对他这样的大男孩仍过於尴尬。郑泽用手背飞快擦拭眼泪，赶忙转移话题。

    「许芯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以前从没看过许芯，老妈你为什麽会跟许芯一起被老爸召入人偶内？」

    「你先将你们在许氏画廊的经历，重点告诉柚柚，她必须先知道前因後果，我才好告诉你们我知道的部分。」

    郑泽简洁扼要将自己看见许芯随光被卷入人偶T内，进而怀疑人工智慧的启动并非因应程式而是可能源於降灵说起，一路说到自己在找白和维的路上遭遇到连环祸事，讲述完於绍馨人寿读到的吴老板日记後，故事终於来到许氏画廊。

    「天呐！许芯居然是因为许叔叔才Si？我一直觉得许叔叔不是好人，他太市侩！每次见到我都问我能不能为他的艺术家免费提供关於多媒T的技术支援？我没想到他竟然坏成这样！」

    「许芯过世的时候，她还太小，她不明白自己遭遇什麽。随着那麽多年过去，她渐渐知悉一切。许芯是身带天命的孩子，她这生必然会有一番惊人成就，偏偏群卓错将珍珠当凡石、错误觉得许芯会挡许家财路……说真的，真挡了又如何？为孩子披荆斩棘、扭转劣势不就是父母的职责吗？」

    「许芯……我对她的印象不深，毕竟那时候我还很小，我也没兴趣找更小的她玩。」郑筱馨低着头回忆过去，「不哭不闹，她是很乖啦！但就很闷呀！感觉她什麽都懂，只是不想跟我们一般见识。後来我懒得找她，到许家也只是找岳群玩。没几年，许家发生大火，许芯Si在火场，我其实有点愧咎，想说如果在她生前能多陪她玩，她或许不会走的这麽孤单。」

    「乖巧」的定义到底是什麽？安安静静，情绪不起任何波澜，完美办妥父母长辈交办的任何事项？对於「乖巧」，郑泽知之甚详，毕竟「乖巧」是一无所成的他唯一能向外人展现的优点。然而这样的优点在同侪间反倒成为缺点，又有谁会想跟一个「闷葫芦」一块玩耍呢？若非有线上游戏、有潘承凯，郑泽不晓得自己会活得多麽孤独？生命时间永远歇止在三岁的许芯，生前没有足够智识畅游网路世界，身边的郑筱馨与许岳群又不懂得如何与之相处，郑泽的生命轨迹确实未曾与许芯有所交集，但他对於对方的孤独知之甚详，甚至觉得自己共感的恐怕不及许芯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你们阿公当年算过，许芯命中带有火劫，但他怕造成许家恐慌，就只跟我们夫妻俩说了。我本来就不信这套，因此没告诉明甄。後来……我先走了，我一直待在郑家神坛，再不久……许芯也来了，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理解许芯的Si亡秘密。」

    「对了！为什麽许芯会待在我们家？」

    这麽多年以来，郑泽多少看过形形sEsE游走世间的灵魂，他无法听见灵魂们说什麽，但几经观察，郑泽察觉灵魂会逗留在他们生前最为熟悉、最有连结的地方。对於许芯，郑家神坛的连结绝对没有许氏画廊更深，从郑筱馨的话研判，许芯生前更是不可能独自到过郑家神坛，郑泽无法看出许芯与神坛的联系。

    「我也不知道，当我看到许芯出现在郑家神坛，我也是相当讶异！我虽然不明白许芯为什麽出现在郑家神坛，但许芯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因此我带着他、陪伴着他。灵魂也会成长，随着时间过去，许芯的心智年龄所成长，他告诉我是群卓让他到画廊……。」

    Si後便来到郑家神坛？这麽多年来我竟然都没有察觉许芯的存在？郑泽打了个寒颤。脑海浮现许陈明甄每每於济事的恳求与失落，以及许群卓无微不至的呵护，他不知道身在现场的许芯是如何看待一切。

    「我大致懂了。老妈跟许芯都待在郑家神坛很久了，可是我不懂的是……峰哥明明用齐姊姊的头发成功掉包玉nV发束，召灵仪式从一开始的材料收集就失败，仪式理论上不可能成功，但老爸却做到了！这是为什麽呢？」

    「召灵仪式会成功是因为你呀！是因为你，还有柚柚的人偶，两个条件结合才让召灵仪式成功。」

    王宝娥的回答让姊弟俩双双m0不着头绪。

    「还记得你不小心踩到柚柚掉落在外的晶片吗？晶片上沾到你的血，柚柚又将晶片放入人偶T内。你的血取代被掉包的玉nV发束，满足了灵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