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死去的那一天(GL百合)_雨中的枪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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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中的枪声 (第1/1页)

    屋外风雨加交,不时传出雷鸣,看来这个周末的天气不会太好。现在的暮秋气候飘忽不定,有时燥热使人心烦,有时却又冒出个迟到的台风或是吹着凛冽寒风的秋夜。

    我静静坐在枣红sE木椅上,手中的毛线gbAng没有停止它的任务,似有节奏地与窗外雨势唱和,编织着即将到来的寒冬温暖─给孙子的一条围巾。

    砰!

    耳畔传来震天声响,那并非乌云密布中的雷神吼声,而是致命的枪声。

    手中的gbAng不禁掉落在地,我差点吓得叫出声音。蜷缩在自己舒适小窝的Ai猫「黑咪」张开惺忪睡眼,全然不知发生什麽事。

    「刚刚是怎麽一回事?」我摘下老花眼镜看着乖孙阿纶问道。

    「阿嬷,你吓到了喔?那是电影啦,这部片好难看,根本看不懂。」

    我抬头望了一下电视Ye晶萤幕:

    剧中的林文雄被枪杀了!

    我想起方才瞥到的几幕场景,熟悉感油然而生。眼前的电影选在九份、金瓜石取景,讲述一个大家庭的兴衰故事,时空背景好像是福尔摩沙岛最不堪的那个黑暗年代─「二二八事件」爆发的军事戒严时期。

    那时我尚未出生,即使该时已是像阿纶一样,恐怕也无法了解身边和整个台湾究竟发生什麽事?如今,大概也没多少人真正清楚「二二八事件」的细节,只能知晓来龙去脉,之前政府与相关政党极力隐藏真相,宛如极尽全力掩盖一场出轨的婚外情。不,那动员的强度与力量远超掩饰不l之恋。

    「阿嬷,这部《悲情城市》你看过了吗?对我来说,还是太难懂、太艰深了吧?」

    我的乖孙阿纶今年中学一年级,虽然b多数同年龄的孩童更为早熟聪慧,可是《悲情城市》就连成年人也未必「看得懂」。

    我微笑点点头:「之前看过了,剧情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阿嬷年纪大罗!记忆力已经不太好了。」然而刚才的那声枪响,紮紮实实击中了我内心的标靶。红白sE枪靶下的无形伤疤,隐隐作痛。那段穿梭在充满悲戚的城市、如梦似幻的冒险,即便我之後不幸罹患「阿兹海默症」,恐怕也忘不了。

    有些记忆无法按下删除键,也难以用修正Ye涂上那抹深白,使之变成空白而忘却。

    黑咪打了个呵欠,缓步走过来磨蹭我的小腿。

    阿纶切掉了DVD的播放,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将电视画面切换到一出卡通,电视扬声器流泻出轻快旋律。我拾起了地板上的gbAng,轻轻跟着哼唱─虽然唱错了不少歌词。

    「阿嬷,你会唱这首歌?而且是日文歌耶!」阿纶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为了转换心情,阿纶准时收看他喜欢的日本卡通《忍者乱太郎》,主题曲”勇气百分百”勇気100%曲调明快,歌词简单又鼓舞人心,很容易朗朗上口。

    我笑咯咯回答:「其实阿嬷会说一点日文,也会唱几首简单的日文歌。」

    对於家人,我尽量避谈自己年轻时的往事。我会说简单日文的这件事,仅仅只有早逝的老伴与儿子知道。至於枪靶下的回忆,纵使身为亲密枕边人,我也欠缺勇气吐出压抑在心的伤痛而一起分担。

    说与不说,我将来一定都会下地狱吧?

    冥界的阿刻戎河水流声,每晚都在耳畔抚过,拍动着已经不太灵敏的耳膜,渡船人卡戎随时会递给我那张象徵毫无余地消失的船票,吆喝着我赶紧坐上那艘无法逃避的船只,晃呀晃地,我如同坐在「洞爷丸」号上一般,忐忑不安,不知下一秒自己将身在何方?谁将对我进行早该到来的审判?

    「阿嬷,你还好吗?」阿纶暂时关上电视,走过来探询我的状况。

    「没事、没事,人老了,有时候就会这样突然恍神或是JiNg神不继。」

    阿纶皱眉说:「还是叫爸爸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b较好,阿嬷还这麽年轻,绝对会长命百岁。」

    我拿下老花眼镜,故意岔开话题:「你更担心今天亘荷会不会来家里玩吧?」

    孙子一脸羞赧,脸颊转瞬变红:「才…才没有咧!」他转头看向窗外,明显忧心滂沱大雨会阻碍了亘荷的脚步。

    亘荷是阿纶的同班同学,家世良好,应对大方得T,长得十分可Ai清丽,是个人见人Ai的nV孩。过去两个多月,亘荷与阿纶走得b较近,假日不时会一起出去游玩或到对方家中拜访作客。

    她原本预计十分钟前就应出现在我和阿纶面前,如今却迟迟未见,也没捎来一通电话。

    正当阿纶忧心忡忡之际,外头雨势骤然减弱,有如听见我们祖孙俩的心声,雨神开始打起了瞌睡,忘了继续洒下豆大般的雨点。五分钟过後,令人欣喜的门铃声响起。

    「啊,抱歉,我来晚了。刚才那场雨实在太大了。」身穿一袭红sE碎花洋装的亘荷收起了一把墨绿sE雨伞,发出娇柔道歉声。

    喜出望外的阿纶急忙帮她取下雨伞,奉上印有Q版兔子图样的室内拖鞋。

    「不会、不会,你来的刚刚好,阿嬷正好要讲故事,帮忙我们写作业喔!」阿纶转头对我露出贼笑。

    鬼灵JiNg怪的孙子总会在适当时机给我添麻烦,可是我的内心却感到一丝喜悦。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代课老师真的有问题耶,我们怎麽可能看得懂《悲情城市》啊?我只记得国民政府的陈仪来台一年,米价涨了52倍,可是许多台湾人却没了工作,好夸张!」亘荷从随身小背包中取出一条水蓝sE手帕,擦了擦白净手臂上的些许雨水,接着朝我露出期待不已的目光,眼神流转间,使我想起「那个她」─告诉我洞爷丸号故事的nV子。

    我对亘荷亲切地说:「还不只如此,很多人会一夜之间突然消失,许多好听的歌曲也不能唱了,b如你们正在练习的”望春风”。」我从阿纶口中得知他们班级正在练习此曲,以参加校内的合唱b赛。

    「等一下、等一下,我去拿零食饮料,准备来听阿嬷说故事。」阿纶赶忙冲去厨房,端出早已备妥的甜点饮料。

    这下子我真的骑虎难下,机灵的乖孙给我一个偷偷诉说回忆的机会,我该感谢他吗?我走向自己房内,将未编织完的围巾和毛线bAng收妥,取出一条粉红sE的手帕後走回客厅。

    黑咪灵巧地跳上沙发,依偎在亘荷身边。

    「阿嬷,这条手帕是…?」亘荷仔细端详我放在桌上的手帕,可看出已历经相当岁月,部分泛h的斑点在我心中渲染出更大面积的sE彩。

    「手帕正中央有一块红红的,好像是血渍耶!」阿纶从厨房内走过来说道。

    我叹了一口气:「那不是血,而是无法阻止的Ai。」

    「啥物siánn-mih?那是Ai?」阿纶口中迸出了台语和无尽疑惑。

    亘荷一脸兴致昂然,喝下一口搭配YAn红洋装的蔓越莓汁,静静等待我的记忆爬梳。

    我拿起《悲情城市》的DVD封壳,指着上头的文案说:「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家,才有自信去省视过往的历史。一个拥有Ai情的人,才有勇气回顾失去的Ai。」我m0了m0彷佛散发出温暖的手帕。「交给我这条手帕的nV孩,差点在蒋介石去世的那天在台北街头被枪给打Si!」

    屋外再次下起了倾盆大雨,远方天际传来阵阵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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