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2页)

    “师父，匡道院是什么？”狄非靠坐在窗台上，拿着把小刀，笨拙地削苹果皮，连着好几下失手后他将苹果抛到空中，利爪虚虚一握，锐芒忽闪，齐整的苹果块便落在了大瓷碗里。

    狄啸仙盯着心电图起起伏伏的节律，像说着和自己全无关系的人与事，“一个自认为惩恶扬善匡扶道义的组织，和你在胡见川那里一样，降伏杀过人的妖怪，吸食他们的血孽，滋养自己，获取修为，算是降妖师里最有本事的一群人。胡见川的八条尾巴都是他们断的，最后一条……是我离开封西大宅，发誓从此不干预匡道院一切行为，以此做条件才保下来。”

    狄非将狄啸仙扶起来半靠着，把苹果切块碾烂，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他。

    “他们和童唐有什么仇？昨天抓着个蚺蛇一伙的老鼠精，逼问了一夜，他说蚺蛇和匡道院搭上线以后才开始找童唐的麻烦。”

    狄啸仙混浊的眼睛空洞洞的，不忍道：“匡道院，是童唐的家。”

    狄非手上动作一顿，沉默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童唐的过去。

    童唐姓童，但匡道院里每个具有继承权的嫡系都姓唐，因为他从出生就是个不男不女的畸形儿，就被排除在家庭以外。

    唐父甚至抱着襁褓把他丢进了河里，意图一了百了，狄啸仙不忍心，又把他捞起来带回宅子去，偷偷摸摸养着。

    唐家的孩子，不能姓唐，就把两个字倒过来，喊他童唐。

    匡道院人多，从佣人到员工的孩子更多，童唐长到五六岁才被发现，但这一发现就是轩然大波。

    童唐原本跟着狄啸仙住得僻静，他也不是凑热闹的性子，但唐家对内在降妖圈子里有头有脸，对外在封西也是出了名的豪门，唐家的孩子个个都张扬跋扈，童唐的两个哥哥一色的少爷脾气，女儿们在这个男权家族受的气，也往更软的柿子上撒，欺负其他小孩是常有的事。若是突然出现一个相貌出众的，隐忍内敛的，更有甚者和妖怪悄悄谈心的，那就成了众矢之的。

    寻常打骂、克扣吃食、抢他东西都不算什么，衣服头发脏兮兮乱糟糟回家也很常见，直到童唐被送去上学，事态又更严重起来。

    当天他兴高采烈地出了门，没到中午学校就打电话让狄啸仙去接，说是童唐把同学脑袋敲破了。

    狄啸仙丢下一个跟了半个月的大妖，匆匆忙忙赶过去，就见脑袋被砸出个血洞的是童唐的大哥唐兆，而童唐正无动于衷地趴在医务室椅子上写作业。

    真正让这事情变得难以收场的，是唐兆告诉他爸妈，上厕所的时候他看见童唐的下面长得和自己不一样。

    唐父唐母以此为耻，更不能容忍佣人的背叛，他们精准地拿捏着每个人的软肋，把狄啸仙派去处置所有高风险的活，却又把童唐要回去，关在家里。

    狄啸仙知道自己在被利用，但他更知道童唐在唐家日子不会好过，所以他从来不说苦，只是闷着头干活。童唐高中毕业那年，匡道院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流血事件，被封印的妖怪冲破禁制，整个唐家死伤惨重，唐父重伤卧床，唐母精神失常，唐兆死在睡梦中。

    终于再没人顾得上管童唐了，他争气地考了个好大学，脱离了匡道院的掌控。

    “还剩几个人？我要一个个活剐了他们。”狄非轻描淡写地说出口，眼里却是浓重的阴霾。

    狄啸仙叹了口气，劝道：“小狗，他都已经不在乎了，你又何必为此背上血孽？”

    狄非不认同，但也没反驳，电梯一声响动，他抬眼看向门口，rou眼可见地从愤恨中抽离。

    “他来了。”狄非轻声说。

    话音刚落，童唐出现在病房门口，他显然没料到狄非在这里，尴尬地理了理被头盔压乱的头发，反思自己今天打扮得过于草率了。

    “你怎么在这里？”

    狄非又拿过一个苹果，费劲地削起来，“去眼科开药，顺道来看看爷爷。”

    童唐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来不就可以了。”

    狄非把削得歪歪扭扭的苹果递给他，讨好似的说：“我心甘情愿的，能交给我的都让我做吧。”

    童唐啃了一小口苹果，心虚地看了狄啸仙一眼。

    老人重新躺下，闭目塞听，装聋作哑。

    接着童唐说起了联系新导师的情况，提到那位素未谋面的贵人周教授时，狄非眼睛亮亮的，快夸我三个字几乎写在脸上，童唐心里好笑，故意问：“这位周教授帮了大忙，是你的熟人吗？”

    狄非冲他笑出一对虎牙，解释道：“不算熟，是我的客户，今早陪他晨跑提了一下，吃早餐的时候他就搜了你的论文，夸你很优秀。”

    童唐从舌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