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无妄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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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2/2页)

醒来后失神片刻,转头去看,老老实实让他牵着手的祝愉已然仰在窗棂上睡去了,那本千字文罩着脸,露出微微张开的淡唇来,映出树影错落。

    元歧岸起身没忍住往他唇上蜻蜓点水亲了下,促狭地想,真要等他夫人叫醒,户部官员怕是都该在晚饭桌前等自己了。

    谁料把人亲醒了,书本掉落,元歧岸忙扶好人省得祝愉磕到头,祝愉揉着眼,靠在元歧岸怀里语气黏糊:“小千要走了吗,我上午醒来就没看到你……”

    元歧岸抱着人原本想说的话都忘了,脑中飞速思考今日这户部非去不可吗,谁敢置喙勤昭王,就算他撒手不管一阵,宣朝的天也不会塌下来,偷闲陪陪自家夫人怎么了?

    “小千怎么不动啊,”祝愉清醒了些,他拍拍元歧岸后背,“唉,不想去是不是?上班累我知道,换我我也崩溃。”

    他事业粉的心蠢蠢欲动:“但是没班上可比上班恐怖多了,小千坚持坚持,我爹总去兵营接娘,我今晚也早点去户部接我们小千好不好?”

    理智回笼,元歧岸暗笑自己差点为情荒唐,他应道:“为夫求之不得。”

    佯作磨蹭地缠了祝愉一会,见祝愉想催促又怕人失落,左右为难地恨不得打套兔拳,他才算欺负够,面上明晃晃的笑意树影遮也遮不住。

    “不闹了,为夫早些忙完,带愉愉到外头吃,晚间街上好吃的摊子热闹着呢,愉愉肯定喜欢。”

    元歧岸倒是通身舒畅地走了,留下祝愉在满室寂静中发了会呆,其实他早习惯独处,即使成亲前,祝荭和陶韧之常常忙得连轴转,凌烛雀与沈悟寒进了宫能偷溜出来的机会少,曲鲤又爱听说书去外面给人算卦,祝愉也是独自闷在将军府的时候长,彼时都不觉得孤独,这会刚和小千分开,他就有点闷得要长草。

    仔细琢磨了会,祝愉震惊,他好像是黏人的那种类型,括弧,只对小千夫君。

    在书房转了几圈,元歧岸的书多是多,祝愉翻开一念,字倒认识大半,可搁一块是啥意思半点读不懂,他转而瞧见桌上堆纸,信心满满地想欣赏下小千练的字,看了两眼又默默放回原位。

    大字不识,文盲一个。

    祝愉惆怅地缩回卧房缝他的衣服玩,心想,要不他也找个班上?

    撩开马车帘时,祝愉没料到抬眼就望见等候在户部门前的元歧岸,被他牵着跳下马车,见元歧岸官服都换成了轻便的缕青常服,祝愉懊恼。

    “我来晚了是不是,小千等了多久?”

    “愉愉没晚,”元歧岸屏退马车近卫,温笑着牵他不放,“是为夫急着见你。”

    今日被勤昭王早早放过的官员们还都摸不着头脑,陆陆续续经过户部,撞见他与一位贵气小公子举止亲昵,即使不认识也能猜到是祝小侯爷,低头向二人行礼,大伙儿心照不宣,怪不得王爷转了性,新婚燕尔呢。

    祝愉懵懵地朝行礼官员点头,元歧岸却有点不喜别人打量祝愉的目光,哪怕是善意的,他不着痕迹挡住祝愉,身姿仍温雅。

    “愉愉,夜市将开,咱们走过去正好赶上,累了便说,为夫叫车马。”

    “不累不累,”祝愉注意力被他转移,笑道,“走会路而已,我虽然不会武功但身子骨可不弱。”

    二人行出几步,他晃晃元歧岸的手,哎了声:“对啊!小千教我武功好不好,我看人家会轻功飞来飞去可厉害了!”

    “别的还好,练轻功怕是晚了些,”元歧岸轻咳,“我眼下便能带愉愉飞来飞去,想试试吗?”

    “真的?好啊——”

    元歧岸揽住他腰,足尖轻点,旋身便上了房顶,盈巧地在纷杂屋瓦间跃跳。

    祝愉一开始吓得抱紧他眼都不敢睁,后来察觉元歧岸放缓步速,他试探睁眼,周身晚风沁拂,入目天际粉霞渐橙,云海涛涌,夜墨随他们身形一步一染,大燕城灯火层烁。

    他愣神,转头去望元歧岸,青年发丝轻扬,重嶂眉眼此刻雾散恣意,祝愉不由心跳如擂,曾在书中模糊描绘的未经苦难的北纥骄子,与眼前人叠影清晰。

    “元歧岸。”他喃喃唤道。

    被叫了全名的青年慢慢停下脚步,他后知后觉自己像个毛头小子般在心上人面前耍宝,实在有失礼仪风度。

    “抱歉愉愉,”元歧岸扶他在屋脊坐下,隐隐懊悔,“让你跑这么远不舒服了,我……是我得意忘形。”

    祝愉忽然拥住他,使劲摇头。

    元歧岸稍稍放下心,拍着他笑道:“若我十七八岁时遇见愉愉,能与你饮酒纵马,采果打猎,带愉愉做这些事才相配,总不至于如今这样无趣。”

    “不是的!”

    祝愉深深吐息,他松开怀抱凝望元歧岸,剖白道:“小千觉得我是个孤儿吃过苦,但我知道你要比我难过一百倍,我有手有脚养活自己就够了,小千……小千小时候被父兄虐待,来宣朝做质子又受欺辱,打下北纥也丢了半条命,更别提现在多少人虎视眈眈要你万劫不复,你每一步都是死里逃生,我那点苦压根不值得跟你讲。”

    元歧岸他不由捉紧了祝愉的手,却被祝愉反握。

    “能来到这本书里见到你,是老天眷顾,是补全我的遗憾,不管我见到的元歧岸多大岁数,我都会陪你,你是八岁,我就去雪里挖出被父兄祭给山神的你,你是十三岁,我就从质子府带你一起逃走,你是十七岁,我就挡在你前面打你父兄,而现在你二十六岁……”

    他顿了顿,坚定道:“无论胜败,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愉愉……”元歧岸眸中震撼,他气声询问,“你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祝愉轻轻弹下他额头,“不准你再说自己无趣了,我的小千夫君天下第一好。”

    元歧岸深望他半晌,抱着人埋在他肩窝,挫败叹气:“看来愉愉是真的很喜欢书中的元歧岸。”

    “是啊,喜欢你啊,”祝愉纳闷,随即又郑重道,“哪有相配不相配的,小千刚才说的饮酒纵马啊采果打猎啊,我们一项一项来吧,我也希望你能去做想做的事。”

    “可我不是……”

    元歧岸收住反驳,他静了会,忽然问:“为夫方才飞来飞去厉害吗?”

    “嗯?”

    “愉愉夸别人来着。”他状似无意道。

    祝愉疑惑回想后噗呲一笑,没忍住捧着元歧岸的脸吧唧亲了几口。

    “好可爱!我不夸别人了,小千夫君最厉害!哎呀好喜欢夫君撒娇啊可爱死了……”

    元歧岸也被他亲得心痒,抚着祝愉后脑深吻上去,给人亲得气都喘不匀,打趣道夫人还有力气逛夜市吗,祝愉来了精神,从房顶向下看见喧声繁闹的街景,扒着元歧岸的腰兴奋地要和夫君去小吃摊。

    陪祝愉逛这一路,元歧岸才发觉大燕城竟藏着这么多特色小吃,他家夫人见了玩具摊会跟人砍价,转了饰品摊会撇嘴道这香囊他也能绣,唯独到各个小吃摊会虔诚合掌,排队也甘愿,不过一份红糖滋粑,他吃得眼睛都发亮了。

    夜灯霓闪,将他单纯神色映照分明,元歧岸无可自抑地想,祝愉的喜欢,从来都如此容易。

    他当时若反驳出口,便是苍白的一句“可我不是书里的元歧岸”。

    但元歧岸退却了,他不敢让祝愉去分辨,怕的就是有朝一日祝愉发现他与书中角色并非一人,到时,他是不是要连这份爱屋及乌的喜欢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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