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继位（上） (第2/2页)

事……我认为您应该已经猜到这个答案。”

    银色的眼眸像是精美又透明的琉璃，在昏暗的书房内流动着水银般美丽而危险的光芒，吸引人的全部心神，使其被那圣洁的面容所迷惑，哪怕说着血腥杀人之语，依旧像是在神的耳边低声吟诵动听的祷辞：

    “我是为了教皇手中的权杖，还有您头上的皇冠。”

    卡罗斯霎时被这一语击中心脏，想明白了一切，他登时变得失魂落魄，颓然落座，失去往日权力赋予他的从容后与尊贵后，眼前的卡罗斯竟然与已经死去的尼普尔相差无几，不过是一个被岁月剥夺青春却执迷于过往辉煌，不敢正视当下的可悲老人罢了。

    他低声喃喃：“是你，是你杀了尼普尔，怪不得……我怀疑过你，可到底是为什么？就算不这样做，你也可以得到一切。尼普尔不过是你手中的傀儡，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杀了他，可为何偏偏是那个时候？”

    白卿云面容平静，回答道：

    “不，那便是最好的时机，奴隶因为贵族的欺压所累积的怨恨早已到达了顶点，而贵族手中却缺少可以辖制这股怨恨的力量，你所通过的修建商道的条令彻底激化了这股矛盾，而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而杀了尼普尔是因为……那是狄安特开出的条件，也就是你口中的盗贼首领。尼普尔早年为了敛财，宣扬只要触摸圣骨便可达成一切心愿。狄安特生来便是黑发，他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不会被送走成为奴隶，轻信了尼普尔的谎言，赶往王都缴纳重金抚摸圣骨，回程时却遇到泥石流死在途中。”

    白卿云微笑道：

    “尼普尔的死只是一个为了笼络狄安特的报酬而已，事实上没有人会在意这名盗贼的动向不是吗？所有人都被你我之间的纷争吸引了注意，你以为我是在尼普尔被刺杀的那一日才放走狄安特的吗？不是，是在更早之前，我与他从八个月之前，丰收节结束后，就在为这场战争做准备，只不过无人在意罢了，这一件事，就算是我的骑士也不知道。”

    卡罗斯看着白卿云。发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你发现自己的身世开始？还是你捡到艾尼奥尔的印章开始？还是从我不知你身份羞辱你的那日开始？”

    白卿云用手指勾起一束银发，缠绕在指尖把玩，闻言，他轻轻地笑了，霜白眼睫美如一弯新月，道：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在我还不是圣子的时候。所以你不必伤心，也不必后悔，我从未因你的羞辱与轻慢而愤怒，卡罗斯，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论你再如何挣扎，命运都会将你我指引到如今的地步。”

    “命运？”

    卡罗斯双眼恍惚了一瞬，低声重复，随后他鼻间露出一声冷笑，讽刺道：

    “在这里谁才是命运？难道不是你一手cao控一切？”

    他紧盯着白卿云，冷声质问：

    “难道你就是所谓的命运？”

    白卿云不在意地笑了笑：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当然可以，因为胜者能够决定败者的命运。”

    “现在，做出选择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卡罗斯。是选择死亡，还是选择摘掉自己的皇冠？”

    白卿云松开长发，双眼微眯，银色的眼瞳凝光如锋利寒刃，唇边笑意却柔和似春水的涟漪，缓缓道：

    “别担心，不论你选择什么，安瑞尔都会在我手中重新辉煌。”

    风雨欲来，却将止歇。

    除了两位当事人，没有人知道圣子与皇帝究竟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在叛军兵临城下，即将攻破城门之际，从宫中传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卡罗斯宣布退位，禅位于圣子。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不提圣子殿下而今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甚至都未成年，在如今风雨飘摇，帝国危难之际，作为皇帝的卡罗斯居然选择将这一场烂摊子抛给还是一个孩子的圣子？这晕临阵脱逃的逃兵又有什么区别？更别提临阵脱逃还是一名皇帝！作为君主居然抛弃了自己的子民，没有比这更可耻的行迹了！

    短暂惊讶之后，宫内众人又陷入悲哀，就算圣子殿下真的成为了皇帝又如何？他们根本等不到为圣子加冕的那一刻，叛军已抵达城门之外，战火即将彻底焚毁龙之旗帜，安瑞尔的末日就在今天，最后一任皇帝不过是一个临危受命的孩子，有谁能看得见希望？

    但圣子却说，他要和叛军首领单独谈话。

    此话一出，霎时间点燃了贵族与教廷两方阵营，群情激奋，缪尔与克尔克围在白卿云身边，唇焦口燥地劝告圣子殿下不要去趟这趟浑水，安瑞尔亡国后教廷还在，眼下卡罗斯退位，尼普尔死去，有谁还能阻止白卿云成为教皇？

    教廷阵营劝说白卿云不要去冒险，而贵族这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苦苦哀求白卿云务必前去，那种自私自利完全置白卿云安危于不顾的态度，令向来修养极好的克尔克都难忍怒火，本就性格火爆的缪尔更是差点当众与白发苍苍的大臣打了起来，但却被旁观已久的阿斯兰拦了下来。

    阿斯兰俊美的面目极其冷静，湛蓝的眼眸有着如浩瀚的大海般使人平静的气质，他率先站出来表达对白卿云支持的态度，按着缪尔的肩膀，制止了差点发生的斗殴，道：

    “殿下应是有自己的考量，我会陪殿下一同前往。”

    缪尔双眼怒瞪阿斯兰，痛心疾首地看着这个本该与他站在统一战线阻止殿下冒险的叛徒：

    “就算再加上你又如何？叛军可是有几十万人！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说完缪尔就转头炮轰那些劝白卿云答应的自私贵族与官僚，大声呵斥：

    “滚滚滚！！！你们的皇帝都跑了还要殿下去干嘛？一帮废物有本事求一个孩子没本事自己去上？别来挡路！”

    克尔克十分赞同缪尔的话，他一改往日冷静少话的模样，苦口婆心地一同劝道：

    “殿下，我们没有必要参与世俗的战争，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失去了您教廷就失去了心脏。更何况叛军目前对我们的态度友善是因为教廷保持中立，如果您主动打破中立的立场，也许安瑞尔全国各地的教堂都会遭受攻击。”

    众人吵闹成一团，有人希望殿下出面代替所有人谈条件，有人希望殿下不要涉险；所有人都是站在自己的利益去争吵圣子殿下的动向。而白卿云看着眼前的闹剧，淡淡道：

    “只有我一个人便足够，不必再劝。”

    全场陷入静默，而阿斯兰看着白卿云的眼神格外复杂，蓝色眼眸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伤心落寞。

    通过书信将双方会面时间定在第二天早上，这件事便算是定下，暂告一段落，所有人便开始为准备会谈而忙碌，与此同时，圣子继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