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_松华之年(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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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华之年(全) (第2/5页)



    「叔,歹势啦。」

    杜华清摇头,一把揪住突然间活力四S、开始要四处探险的张松根。

    「是我较歹势。」

    张国伟叹了口气,从x前口袋掏出菸盒,摇出一支菸递给杜华清,却被张松根从旁拦截,直接塞进嘴中,吓得两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什麽话题都聊不下去,只能匆匆道别。

    说也奇怪,也许是张松枝给的刺激太深,张松根接下来有好几天特别安分,总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事情,杜华清想接近还会被赶走。这样的状态一直延续到後来,由张国伟主办的几次外出旅游时,不只没恶化,甚至状况越来越好。

    杜华清想,张松根原本的个X就是憨厚好交友,失智症发作後,更是把他Ai热闹的那面X格发挥的彻底。所幸张家人也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排斥这位伯公,有几次在他实在无力回护正处冒险兴头上的张松根时,还能适时的代替他把人扛回来。这样一来二往的,杜华清发现张松根已经和张家小辈里的二、三人混得非常熟,旅途中若是没看见他们,还会想着要去把人找出来。

    这是好事没错,但与此同时的变化却是张松根渐渐地,不再只依赖杜华清一人了。穿衣、吃饭、如何与张松根幼稚应对、夹在总是看不下去兄长如此番颠而破口大骂,却只换来牛头不对马嘴应对的张松枝兄弟间缓颊等等工作被分了出去,这种种变化让杜华清有些说不清的感觉,也隐隐觉得会为此感到松了一口气的自己,是不是背叛了张松根?

    他想不出来,实在也是不敢深想,於是挣扎着放弃了思考,打算着糊里糊涂过日子吧的时候,从张国伟那却传来张松枝中风的消息。

    那是过年时候,一波强劲大陆冷气团不只带来玉山降雪,还到处传出冻伤冻Si灾情。据张国伟说,平常根本不把气候变化看在眼里的张松枝这次就是太托大,十一度低温的清晨也不肯多穿件防风外套就出门打外丹功,於是就这麽被送进了医院。

    说到这里,张国伟心有余悸地要杜华清好好保重自己,「你若倒下,阿伯是yu安怎过啊。」

    这句叮咛言犹在耳,下午杜华清洗澡的时候就滑倒了。Sh漉漉的不锈钢门框是滑倒主因,糟糕的是滑倒当下他来不及抓住墙壁上的扶手,又发错力没抓回重心,导致自己先是脚掌翻船,後是膝盖重击磁砖墙面,右肩也重重撞在马桶边缘,脱臼、骨折、韧带拉伤、轻微脑震荡、大小挫伤不计。

    救护车喔伊喔伊的把他送进了地区医院里,和张松枝成了不同楼层的病友。紧急开刀同意书是接到了邻居通知的张国伟签得,没有法律效力,但是也没有办法了。很久以前和杜华清断了关系的杜家没人愿意来签名。

    在那几天里,张国伟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四、五十岁了还能同时处理这麽多事情,真不简单。杜华清紧急开刀、安抚吓阻六神无主的张松根做傻事、轮班自己父亲的术後复健照护、带张松根去收惊、上班、接张松根到自己家住宿无果,只好拜托杜家邻居关照他的日常生活三餐等等、等等,大事小事砸的他头昏。张家其他人也没有闲着,留在故乡工作生活的子辈、孙辈全被安排了事情。由於医嘱建议张松枝的病情可大可小,最好还是能有人专门照护的缘故,张家长媳只得辞了自己兼职的工作来专心照顾公公。

    所幸杜华清开刀过程顺利,心里尚有牵挂,不用人催都急着请医生排复健疗程。只是年轻人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老人更怕跌倒,医生怎麽样都不肯答应杜华清的要求,张国伟只好鼻子一m0,回家和老婆商量很久,替杜华清雇用了一个钟点看护,自己抓着nV儿,也跟各自老板请了每天上下午各一小时的假,轮流照顾张松根。

    「爸,你说伯公现在这样子,好像不太对啊……」

    张国伟用力抹了一把脸,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饱了,「啊?」

    张淑玲锁好杜家外门,在自己车前站定,忧心忡忡地看着杜家:「你不觉得伯公这二礼拜越来越安静了吗?」

    「安静很好啊。」

    张淑玲摇头,无奈地瞪了过去,但看着头发花白大半的自家老爸一眼,她也不能说什麽了,只能低声嘟哝:「我就是觉得怪怪的啊,伯公之前还黏杜先生那麽紧,杜先生跌倒那天不是还Si都不让他上救护车的吗,现在却乖成这个样子,要他吃饭睡觉就吃饭睡觉……怎麽想都怪怪的啊。」

    张国伟伸了个懒腰,做完了一组八拍的伸展动作,从肺部深处吐完闷了好几天的浊气後,总算觉得大脑清醒一点,他拍拍nV儿的头顶,歪头想了想:「可能你伯公他……忘记杜桑了。老人失智嘛,很久以前你伯公就不记得杜桑了,其实忘记也是好事,我们不能带他去医院,这样我们也省力气跟他讲为什麽他不能去。」

    「这样杜先生不就很可怜?」

    「没办法啊,老人失智就是这样。你也要烦恼罗,人家都说父母老了以後身上有什麽病,相加除以二就是你以後老了有什麽病,你阿爸我再过几年失智症攑起来,你阿母跟你们这几个喔,还不一定能像杜桑照顾你伯公那麽仔细。」说完,他叹了口气,隐隐地有些羡慕的意思,惹来nV儿好几个白眼。

    「我说这个你说那个g嘛。」

    「你先说得啊。好啦好啦,紧来返去,我好几天无困啊,快要倒下啦。你也不要烦恼太多,杜桑手术顺利,医生也说再几天就可以选是要留在病院做复健还是返来厝里坐轮椅了。若是有事情,他们隔壁小王是好人,会帮忙照顾啦。讲起来,那个小王看起来人真正不错啊,少年少年,心肝也好,普通人遇到这款事情跑若飞咧,他倒是甘愿留下倒相帮。啊对了,你也三十了嘛,男朋友交无几个,不如趁这时阵……」

    「爸!」

    「哈哈哈哈──」

    这件事情本来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不知道是什麽样的孽缘在牵引,这天,张松枝病房里的厕所被探病家属塞满了,他嫌等得烦,没告诉儿子一声就自己拖着脚,一跛一拐地出门找厕所。从护理站拿出院资料回来的张国伟等不到人,邻床的老太太又一脸正经的说:「爆血管若是爆在头壳,说不定就老人失智了。」

    吓得他赶快出门找人,同楼层找了好几圈没找到,腆着脸拜托护理站广播两次也等不到人,正当他两眼一黑,拔脚狂奔钻过挤了三床病人、医护人员和家属的电梯等後区,在楼梯上两步并成一步,连跑带跳急着赶去电话区打电话联络其他家人时,在楼梯间遇上了偷跑出来练习走路的杜华清。

    「阿、阿叔?」

    「你在这做啥?」杜华清吓了一大跳,抓着助行器的手从上滑开,差点整个人上半身摔在助行器上,被张国伟眼明手快的撑住了。

    「我来去打电话……不对,叔你才在这里做啥?」

    「喔、喔。」杜华清缩起脖子,佯作镇定地说:「来散步。」

    「……散步?跑来六楼?」

    「我坐电梯上来的。」

    「那不是重点吧!」

    「是吗?喔,那个无要紧啦。」杜华清挥挥手,赶苍蝇似的,又压低了眉眼,左顾右盼一阵子,确认周遭没有医护人员才松了口气。

    「被医生知影你偷走出来,一定会把你打Si。」

    「你无讲我无讲就好了,我已经查过了,这个时间无医生护士会过来啦。」

    「监视器是不会看到喔?行,我陪你返去。」

    杜华清奇怪地看了张国伟一眼,「啊你不是要去打电话?」

    「啊!对、对。」张国伟手忙脚乱的奔下了半层楼,忽然又回头跳了两阶,「叔,你在这散步多久了?有看到我爸否?」

    「你爸?」杜华清皱起眉头,「无呢。安怎?」

    「我爸走无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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