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往日之事不可追 (第1/2页)

    苏清宴说这话时神情严肃，眉头紧蹙，吓得阮玉怯怯地放下筷子无心再吃。苏清宴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生硬，于是又放缓了语调道：“别害怕，小玉，绝不是伤害你的事。而且可能对体力消耗有些大，你还是先多吃些吧。”

    阮玉却已经提心吊胆食欲全无，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再动筷，只小声道：“我吃好了。苏阁主有什么事就现在说吧。”

    苏清宴见他如此容易受惊，仿佛随时担心自己会伤害他，便清楚阮玉确实还没有全然对他交付信任，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阮玉虽然因为沉溺于苏清宴的温柔所以难免心生爱慕，但毕竟相识日短，且一切突如其来的温柔照料在阮玉看来都是毫无缘由的。他已经习惯一切都是利益交换，苏清宴不求回报的付出反而让阮玉心生恐惧，虽然猜不透自己到底有什么可图谋的，但他相信一切表面的无所求都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

    若是说一切不为利益而出自真情，则更可笑。且不说阮玉从来对一见钟情这种事嗤之以鼻，就算真的因为初遇时见色起意便多几分肤浅的偏爱，这种事情也绝不可能发生在容貌九成相似的两人之间。更何况他们相遇的场景如此滑稽尴尬，他不觉得传言里性情冷淡到可怖的苏清宴真的会发自内心怜悯他并且因为这份怜悯对他好到这种地步。他想不明白苏清宴的动机，自然不敢交付信任，只是如履薄冰地小心试探，在残忍的真相浮出水面之前暂时放任自己沉溺于这份温柔之中。

    阮玉知道一切都只是瞬息，毕竟人心如此易变，他既暗暗期冀着假以时日苏清宴令他琢磨不透的逢场作戏中会真的掺有一成真心，也时时刻刻担心苏清宴会随时翻脸收回一切。他害怕散场，害怕落幕，害怕极乐之后的虚无，害怕一切美好事物的终焉，害怕所有激情终会不可避免归于平淡然后腐烂变质面目全非，害怕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被不屑一顾地碾碎，因而总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敢有任何期待。

    身体上的伤害对阮玉来说比不上被信任之人欺辱背叛时剜股钻心之痛的万分之一，若无爱则无忧无怖，因为他对湛嘉佑无情，所以比起湛嘉佑偶尔的踢打，殷闻柳才是阮玉一切痛苦的根源，才是嵌在他血rou里拔不掉的那根刺。殷闻柳之所以能随意摆布阮玉，本质上还是源于阮玉对他那份快要消磨殆尽但在得到一点温柔后便总是春风吹又生的期待和恋慕，阮玉不理解殷闻柳这几年的喜怒无常，但他们相伴的日子几乎贯穿了阮玉的一生，自幼时起共同经历了太多的惊天巨变和颠沛流离，总是因为想到这么多年来互相取暖的日子里各种微小的时刻而一次次原谅他，忍不住对他心存幻想，为他的利用找各种理由，却又一次次被玩弄于希望和失望之间，阮玉真的想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殷闻柳态度陡变，他只能努力挽回，但为了重回往昔岁月所做的那些突破底线的让步只是让殷闻柳更肆无忌惮地伤害他，旧日之情谊如流沙之逝于掌间，越用力想抓住便失去得越快，到如今早已是一地狼藉。

    若说殷闻柳是因为多年来的情谊才在阮玉心中博得一席之地，那么苏清宴的温柔攻势给阮玉带来的冲击则是迅疾而强烈的，或许是因为他实在太缺乏太渴望这样无条件的关怀和明目张胆的偏爱，所以苏清宴在短短几日之内便让他心旌摇曳，但这么多年以来受到的伤害让他确实无法这么轻易快速地对人建立信任，只能小心翼翼地享受片刻温存，努力坚持住不彻底交付真心。

    但对苏清宴来说，这是一场跨越无数艰险的久别重逢，他虽然大概能想到阮玉会怀疑自己的动机，但却控制不住对他好，控制不住想弥补阮玉这些年遭遇的痛苦，阮玉越是表现出犹疑和不信任，苏清宴便越忍不住去想他这些年来到底受到了多少伤害，多少次被信任的人背刺，才会如此这般自我封闭。虽然现下不能开口告知阮玉真相，但苏清宴觉得这并不是太严重的问题，阮玉现下不信任他并不影响他慢慢治愈阮玉，他甚至有一刻觉得如果阮玉忘记过往之后仍然会又一次爱上他，这不失为他们之间是命定良缘的一种证明。但他低估了阮玉的自卑与脆弱，敏感与不安，不确定性本身就是一种伤害，没来由的深爱对阮玉而言是如此沉重又如此虚无缥缈。

    眼见阮玉不肯动筷而是面如死灰坐在原地仿佛等他最终宣判，苏清宴无奈地对他笑笑，挪动凳子坐得离阮玉更近了些，夹起一口菜伸到阮玉嘴边，哄他吃饭：“吓到你了真的抱歉，小玉，方才是我太严肃了。确实是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我只是怕你因为我们认识不久所以心存顾虑所以才觉得或许需要好好商量下，相信我，真的永远绝对不会伤害你分毫。再吃点吧，昨夜就没吃多少，待会怕你体力不支会头晕。”

    阮玉心里的紧张不安消解了些，面上却不显，只闷闷嗯了声，张嘴吃掉了苏清宴喂给他的菜，但没有再拿筷子的意思。苏清宴领悟到了他不显山露水的撒娇，是想让自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