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往日之事不可追 (第2/2页)

喂他，轻笑着拿起碗添了些菜慢慢盛到阮玉碗里，再一口口喂给他，阮玉吃了两口又停了，便要苏清宴也一起吃饭，于是苏清宴便从善如流地自己吃一口再喂给阮玉一口，中途并没有换筷，而是全程都用的阮玉的筷子。阮玉这两天若有似无的靠近都没得到太暧昧的回应，此刻因他打破边界的行为有些懵，他看着苏清宴正直又淡定的眼神，一边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真的意识不到这样的行为有多越界，一边又觉得以苏清宴这样的名门贵公子从小受到的严格家教而言根本不可能和人随便共用餐具。两个人各怀心思，但共同的是都很享受此刻的亲近，不想太快结束，所以默契地拖延着时间，把暧昧无限拉长。

    但再漫长的筵席也有终结之时，眼瞧着碗碟变空，两人都没办法再拖下去，屋内一时沉默，没有人主动开口。

    眼见阮玉垂眸抿唇攥紧衣角紧张不已，苏清宴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清清嗓子，开口道：“小玉，原本打算过些时日，等我们彼此了解更多、你更愿意相信我一些之后再为你调理身子，但带你回来那会儿攥着你的手腕时摸到了你的脉搏，感觉......情况不太妙。再加上昨晚为你调理气息时更明显感受到你内力运行十分紊乱，为你看诊实在拖延不得。只是我怕你会有所顾虑......”

    阮玉确实心有顾虑。

    沐云阁成为四大派之首靠的并不全是独步天下的凌云剑法，实际上，若仅论凌云剑法的杀伤力，其他三大派各自的绝学未必不能与之一战。真正使沐云阁在刀光剑影中脱颖而出立于山巅的，是因为其不仅拥有绝世剑法，同时还拥有震烁古今的医术研究，尤其是苏氏血脉世代相传的护心诀，据说更是拥有活死人rou白骨、重塑丹田修复经脉的神奇力量。医武双修，进可攻，退可守，武林各派和朝中权贵更因有朝一日可能需要传闻中的护心诀而一直对沐云阁尊崇有加，其地位自不必言说。

    并且，和爱走旁门左道、爱研究用毒的鬼医谷不同的是，沐云阁历代阁主一直以悬壶济世的医圣形象示人，仙风道骨，兼济天下，且往往寿至耄耋，但年仅四十余岁的前一任阁主在几年前儿子成年时突然离世，其子苏清宴继承阁主之位，但鲜少公开露面，更不曾在外展示过护心诀，因而江湖上悄悄流传着苏清宴因为成年时觉醒护心诀失败，担心日后弟弟长大会取代其成为下一任阁主，所以干脆趁幼弟未成年时弑父夺位的传言。这是殷闻柳上次告诉阮玉，苏清宴觉醒失败连累父亲去世的传言后，阮玉去调查到的另一个版本的传言，两者的区别在于老阁主之死到底是苏清宴故意弑父还是因为觉醒失败后父亲为了保护他而死，共同的是，都认为苏清宴未曾习得护心诀。

    但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湛嘉佑很爱跟阮玉讲他和苏清宴的过往，叙述战场上英雄救英雄后千里跋涉的动人故事时，也曾在结尾说过一句苏清宴在他苏醒半年后曾施展过护心诀为他清除余毒，战场上奄奄一息危在旦夕时倒确实是可能因为神智不清而弄错什么，但他不觉得湛嘉佑在清醒半年之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认为人证总归是更为可信的，但传言也不太可能是空xue来风，毕竟老阁主确实突然离世，苏清宴也确实与苏氏以往的阁主作风差异极大，性情冷淡，行踪诡谲，鲜少露面，江湖上也几乎没有流传他救人的美谈，虽不一定是弑父，但中间必然有蹊跷。

    此番如果苏清宴打算为他调理身体，阮玉觉得，会有用上护心诀的可能性，至少可以试试苏清宴的底。所以，此事对他而言，于私能有医圣后人为他亲自疗伤，于公能获得苏清宴的第一手情报带回疏影楼，无论如何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按理说没有必要犹豫。

    但问题恰恰出在，阮玉对苏清宴怀有私心。他不知道苏清宴对他了解几分，但他害怕让苏清宴看到他浑身的伤痕，害怕苏清宴知道他不堪的过往，害怕苏清宴会追问他的身份，害怕向苏清宴展示真正的自己，害怕苏清宴在知道这一切之后对他的看法发生变化，看轻他，或者离开他，甚至讨厌他。他太在意，也太自卑，太患得患失。

    阮玉低着头一言不发，苏清宴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两个人现在都无法坦诚相待，心中都有诸多顾虑，所凭借的只有甚至无法宣之于口的一份真情，中间隔着无数残忍的事实和猜疑。苏清宴伸出手紧紧握住阮玉的双手，阮玉终于抬头看他，他缓缓道：“小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理解你的顾虑，但请你相信我，我只是为了治好你而已，到时候无论看到什么，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必不会多问，更不会说出去。也不用担心我对你的态度因此发生变化，要变，也只会是更怜爱你而已，不必担心我从此离开你或者如何。小玉，可以相信我吗？你的身体状况，真的不能再拖了”

    阮玉看着苏清宴恳切又温柔的眼神，听着他坚定的承诺，感受着握住他的那双手温暖又有力的触感，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