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十四） (第1/2页)

    40.

    “万小风，你是要去国外，不是新滨，不是上海，也不是国内的任何一个城市。你要去的地方太远了，我来不了。”

    房间里的灯光蓦地熄灭，停电了，台风登岛了。

    划过的闪电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风声混杂着震耳的雨声，窗玻璃哐当哐当地震响。世界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洗衣机里，混乱，嘈杂，翻滚。

    万小风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才来到涯子岛，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昨天从医院回去后，田雅雅在万小风的请求下帮忙瞒过胡建芸，把飞欧洲的机票换成了到新滨市的，万小风去欧洲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一天。

    胡建芸是个大忙人，而且有田雅雅陪同万小风，她没有亲自去送机。万小风从mama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然后拖着行李上了车。大概是知道万小风记不住号码，胡建芸把申海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

    万小风在车里偷笑，突然升起一股还是自己技高一筹的优越。

    不过后面万小风就笑不出来了。

    航班延误了足足两个小时，万小风终于坐上飞机，又遇到了气流颠簸，吐了自己和田雅雅一身。在新滨市换过衣服，田雅雅陪他到码头，结果因为台风将近，乘客太多，两人没买到同一班船，万小风只能自己先独自前往涯子岛。

    海浪起起伏伏，晕机后又是晕船。空气不流通的船舱让万小风直犯恶心，闭上眼睛也睡不着，脑袋和胃里都在翻江倒海，吐出来的都是酸水，整个人难受得快要死了。

    刚上岛，大雨瓢泼而来。黑车司机见人就拉，万小风慌乱之中把行李弄丢在了候船室里。车开到一半司机却又说去不了北岸了，环岛路上的棕榈树倒了，车开不过去。万小风开了他两百块钱，他也只是将万小风放在了教堂附近。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万小风本来是想要给申海一个惊喜的，最后却不得不给申海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听筒里的忙音响了很久申海才接，万小风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沮丧：“阿海，我上岛了，现在下好大的雨，你来教堂接我好不好。”

    申海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却只是问他，你来做什么。

    万小风生气地说：“你爱来不来！”这一天的经历已经把万小风仅有的好脾气给磨没了。

    这天唯一的好事大概是，万小风在教堂里见到了已经出院的老神父，老神父笑呵呵地问他，怎么回来了。万小风说自己要回来见一个人，又告诉老神父自己已经让人把琴托运到欧洲了。

    老神父向他道了谢。在离开前对万小风说：“凡事不必勉强。”万小风懵懵懂懂地说知道了。

    万小风在教堂里等了很久，从满眼期待地盯着门外，到精疲力尽地躺上长凳。

    好在最后申海还是来了。

    他背着自己走回家。万小风躲在申海的伞下，藏在他的后背里，把这一天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万小风以为，自己可以按照计划，把一切告诉申海，然后跟申海撒娇或者哀求，让他等自己从欧洲回来。

    但是他没想到，申海其实早就知道了。

    他听到申海说：“万小风，你不要再耍我了。”

    41.

    八月二十四号，万小风回上海。申海在晚上十点给他打去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万小风的母亲。

    申海不愿再回忆起那天的对话，但是他清楚了一件事，万小风在“申海”和“万小风”的选项里，选择了后者。虽然这是理所应当的。

    那时候申海觉得好笑，难为万小风还心劳日拙地骗自己，说什么在上海音乐学院读书。

    但是笑着笑着他却将手机越握越紧。

    ……他被耍了。

    万小风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两个月的邂逅，成就不了一段跨越阶级的感情，到头来真正想过未来，想过厮守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万小风只是途经他，给了他一段乌托邦的憧憬，然后到了离开的时间，他还是可以毫无负担地放下一切回到属于自己的繁华世界。

    他不知道万小风现今身处何处，也不知道万小风要去欧洲的哪个地方，上哪一所大学。他除了一段虚幻的回忆，什么都没有。

    “如果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不要留我一个人。”

    “我属于你。”

    “因为你对我很好，我也想要对你好。”

    ……

    万小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概是真心的，但是他从未衡量过里面每一个字的重量。他永远是说自己想说的，听自己想听的，他也许是个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申海认为自己至少应该得到一句正式的抱歉，或者一句喜欢，但是回头想想，他跟万小风之间只有性关系真实存在过。

    申海在学校浑浑噩噩了几天，完全听不进课，手机也被查寝的老师发现了。

    高老师很生气，把申海的手机扔到还未批改的物理小卷上。他骂申海是在自毁前程，当初信誓旦旦说的那些都是场面话，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申海全程缄口不言。他从高老师的办公室回来，在班级门口听到室友正在跟人议论自己的事。他说申海那个在上海读大学的女朋友要跟申海分手了。

    分手吗？申海不确定。尽管他们之间接过很多次吻，上过很多次床，但是这样真的足以称作是分手吗，应该不能吧。

    室友又说人心难测，说申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