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唯一抓到的小马儿 (第2/2页)

真不来吃？”

    李相逢笑笑：“靓靓多吃点，是不是还做了山药排骨汤，替我多喝一碗。”

    宋与还哼了一声，告诉他下午要下雨，让他早点回去，李相逢说带伞了，还特意穿了厚底的鞋子，不怕雨淋湿，对面不说话了，李相逢说“快去吃饭吧”，电话被挂断了。

    馒头才吃两个就下雨了，李相逢忙不迭撑起伞，往能躲雨的地方走，三两口吃完最后一只馒头，拐进地铁站找卫生间洗手，洗完手出去，雨小了许多。

    一下午，路上的行人稀稀疏疏，只有时不时疾驰而过的外卖小哥忙碌不已，李相逢撑着伞坐电梯上天桥，天桥上的人比下面还少，他挑了个角落欣赏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底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忍不住想这天地间，谁又不渺小如虻。

    他慢慢走楼梯下天桥，衡城博物馆附近也有天桥，没有电梯，只能拾阶而上，早年天桥上头有许多摆地摊的小商贩，卖各种小玩意儿，有卖棉花糖烤肠的，也有残疾人或普通的流浪人在那儿乞讨，宋与还不喜欢那里，因为他总被乞讨者拽住裤脚。

    李相逢小时候遇见过一个没有双腿的小乞丐，头发油乎乎的，衣服又脏又破，还有苍蝇围着飞，他不忍心，掰了半块馕饼给小乞丐，一到家就被母亲拿扫帚打了一顿，她疾言厉色地训斥他，有胳膊有腿的乞丐明明可以自食其力，没脸没皮躺那儿等天上掉馅饼，这叫无耻；残疾的多半是医院不要的残疾小孩儿，或者拐来的，专门放那儿博同情，气头上后又打了他十下手板，说他长这么胖，让别人以为家里给他吃多好似的，最后气冲冲地拎起一只精致的假货包包，警告他收起没用的同情心，以及下周不给饭钱以作惩罚。

    后来衡城整顿市容，李相逢只有在送餐去一些破旧老小区才能见到翻垃圾桶的流浪人，母亲说有手有脚就要自食其力的话深深刻在心里，那顿打也很疼，身体似乎保留了火辣辣的疼痛感，以至于见到真正的流浪人，他很难再起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他瘦了之后，确实不再有人问他家里是不是吃很好，还能获得农贸市场一些年迈阿婆阿公多给的菜叶，冯叔和张叔也经常塞吃的给他——虽然大半进了宋与还的肚子。

    寒风将连绵不绝的雨丝吹到李相逢身上，不仅雨伞，他全身都是雨的地盘，后知后觉想起中午被挂断的电话，“啧”了一声，心里纳闷，没说错话怎么惹宋与还生气了。

    反正时间还有一点宽裕，他打算去刚刚路过的商场逛一逛，顺便买一件新年礼物。

    从天桥下去，加快脚步走进商场，他抽了一只袋子将伞收好，顺便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擦拭脸颊和手背的雨水，擦完才走进商场里。

    越逛越心惊，商场里普通一块千层蛋糕都比衡城贵一倍，更别说衣服鞋子了。

    逛到最后，他站在顶楼电玩城门口，盯着一张硕大的盲盒人偶海报略略思索，这套盲盒以《山海经》里的神兽为原型，挑了六个制作成半人半兽型树脂人偶，或男或女，身高在58cm～75cm之间，五个普通款，分别是猼訑bóyí、鹿蜀、毕方，狡和九尾狐，一个隐藏款，隐藏款从黑色背景图看着像双头，还有五个是以神兽原型制作成的Q版毛绒公仔。

    规则里写明因为树脂人偶太重，夹子夹不住，所以娃娃机里只有Q版毛绒公仔，但是公仔身体里塞有盲盒球，可以开出一张桃花笺，纸笺上的码扫了之后只有两种结果，新年祝福词或神兽对应的故事，后者代表开出了人偶，隐藏人偶对应的Q版公仔仅作福利，赠送给抓出隐藏的幸运儿；树脂人偶的数量有限，五个普通款全国限量一百体，隐藏款只有一体，不知花落谁家。

    李相逢猜测隐藏款是屏蓬或者蛮蛮，还有一种双头异兽他不记得名字了，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不足以开出人偶，抓个鹿蜀逗宋与还开心就很不错了。

    打定主意后，他去前台兑换了一百块钱的游戏币，前台小jiejie递给他一只塑料小筐和十个币，他拿着小筐径直走向里面的娃娃机，他要抓的娃娃一共摆了三台机器，其中一个围着一群人，他走过去踮脚看了看，人群中站在一位身穿浅灰色卫衣配黑色牛仔裤，脸上戴了口罩的男生正在那儿努力，他身边停着一辆装满“战利品”的购物车，里面是十几只Q版公仔，一大兜点券被他随意塞在玩偶堆里，李相逢咂舌的同时，打算和其他人一样，观摩学习一下他的抓娃娃技术。

    只见他眼神坚定，cao控着按钮，逆时针大幅度甩动夹子，让爪子挂在洞口斜上方，立即拍下按爪，下落过程中爪子向前落在Q版毛绒公仔身上，爪子收线后由反作用力将娃娃拖出洞口，男生把公仔拿出来，利落地拉开九尾狐的肚子，取出里面的盲盒球，掏出手机扫码验证，扫码后跳出一道温婉地女子声音：“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男生身边立即“哇”声一片，李相逢前面的女生正在和好友说话，她控制不住地晃好友的手臂，说：“姐妹，姐妹，你快看！咱闺蜜群里方方发的这条！！！深圳那边有个玩家抽到了狡，转头卖了八千！八千！九尾狐这么漂亮，呼声这么高，肯定能破万！”

    好友淡定地抽回胳膊，她一点也不惊讶：“早破万了呀，今早我看二手市场，海外富婆挂一万六收九尾狐呢。”

    女生的声音一变，整个人趴在好友肩膀上，娇滴滴地说：“雄鹰般的女人也想要貌美如花的小福腻～！”

    李相逢转身去旁边的机器，另一台机器前站着一名身材苗条脸型可爱的女生，她熟练地给自己补口红，抓刘海，身旁一名女生不慌不忙架打光灯和相机，小推车里是三筐游戏币，准备好之后，她点开直播，热情地和等候多时的观众打招呼，看样子是要死磕这台娃娃机。

    她那台娃娃机里的公仔是刚刚补的，李相逢这台还有三分之二的量，他暗暗给自己打气，自知自己的运气和宋与还没法比，但他有十次机会，总得抓到一只。

    ……连着下了六次爪子，只堪堪将公仔放倒，在直播的女孩子已经抓到两只了，可惜没开出人偶，戴口罩的男生也在继续抓，不断有人传他开出九尾狐人偶的高光时刻，所以他身边的人数一直在增加，电玩城里的保安不得不过来维持秩序，以免出现意外事故。

    李相逢擦了一把汗，又喝了点水，只剩下两枚游戏币了，他长长叹出一口气，继续cao控按钮，按学习到的方法和实cao八次的手感，选定目标，测算距离，心念电转间拍下按钮，屏住呼吸盯着夹子晃晃悠悠落在鹿蜀公仔身上，金属链条拉出一条漂亮的曲线，最后利用反作用力将公仔勾出洞口！

    终于抓到了！！！

    他抚了抚自己心口，靠运气的活儿太需要一颗大心脏了。

    女生四周也围了一些人，她一连抓了四只九尾狐，没有开出一个人偶，拍了拍自己的脸，挤出一抹笑容来，说：“宝宝们对不起啊，我今天手气不好，所以今天抓的娃娃全部抽奖送给你们！点赞上五万，我就让小助理抽奖哦！”

    李相逢捏了捏鹿蜀公仔红红的尾巴，手感很舒服，心想家里的“小兽”应该能被它哄好，手心里捏着最后一枚游戏币，心道反正没法换成钱，他就玩最后一把。

    第九次花光了所有运气，所以第十次的落空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的点券太少了，顺手送给一位正在算自己的点券能否兑换礼物的女孩儿，对方惊喜地对他说了好几声“谢谢”，最后塞给他两颗牛奶糖当还礼。

    李相逢接受了牛奶糖，抱着鹿蜀离开商场，外头还在下雨，他打开书包将鹿蜀塞进去，最后把书包背在胸前，护着他唯一抓到的“小马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