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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4页)
返来,也无想着自己多矮,一趴就直直摔下田G0u内底,若不是、若不是……」 他深呼x1一口气,很困难、很困难地,强迫自己笑着对我说:「若不是後来你村内大人刚好经过,不一定你就淹Si在那了。但是那粒田螺……那粒田螺……」 ──靠夭啊这大粒!不知呷下口感按怎啊? ──r0U会老吧? 1 ──哇沙米拿来!……g!谁讲老的!靠夭一世人无呷过这好吃的螺仔r0U…… 田振雨慢慢说,有些小时候发生过,早就忘记的对话和画面,也慢慢从一片空白的脑袋中浮现出来。 ──这个是我先发现的! ──是我的! ──那才不是你的!不可以带出去! ──水声、被抓断的芒草根、噗通摔进水里时背上的瘀青……大田螺的壳很凉,是黑sE花岗石的漂亮颜sE,我抱着它……从此以後跟陈敬像仇人一样…… 然後,记忆越发清晰的时候,从进入妖怪婚礼会场就一直存在的恐慌感忽然膨胀得b天还要大。 我揪住田振雨的衣服,不敢置信。 「嘿是我的囝。」 他伸手盖住我揪在他x前的手,笑慢慢收起来,摇着头。 「我差一点点啊,就要毁掉你这个村……差一点点啊……整个人拢空啊……啥拢无啊。」 田振雨的腰弯了下去,两手SiSi抓住我的两臂,「我勤谨修身,为着就是有一个囝好来传承我的记忆……但是人类为啥会当那麽简单就毁掉他?我想无,问妈祖娘娘,也问无…… 若不是你……明翰,若不是你熊熊跑来,哪哭哪道歉……」 他忽然笑出声,可是那个声音,我却宁愿他不要笑。哭出来也好,吼叫出来也好──那是我终於有一点点懂了的,很痛的声音。 「哪道歉、哪讲要给我做囝,讲你对不起我……哪哭、哪讲……哪讲你一世人拢会陪我,讲你相信那粒田螺是我的囝,会一直一直相信……明翰,我不一定,真的会毁掉恁这咧村。」 ──那又为什麽……後来……什麽也没做…… 「你是巧巧人,自细汉就是。虽然後来你也是记这件事,但是……」田振雨缓过气,没有表情的脸上却充满温柔的意味;他靠过来,在我额上印了个吻,「这十几年来,多谢你还会记着我。记着我的痛、记着我这个人,按呢就有够了。」 「不对!不是这样!不是……」 「嘘……看,你到厝啊。」 田振雨眯起眼,落在我额上的吻一滑,封住我想尖叫的嘴,唇舌间立刻充满他独特的气味。舌头和舌头的纠缠,口水交换的滋味却b什麽都来得苦涩。我不由自主地把他拉近,扣住他的头、压住他的肩膀,SiSi地、拚命地──不可以走!不可以离开!不是这样的!不能就这样结束! 2 可田振雨却突然用力一咬,用痛觉反S神经b我舌头自动退开,然後把我用力一推。 头马上撞到了什麽东西,新的痛覆盖到旧的痛上,神经一cH0U又一cH0U,却怎麽都b不上田振雨最後看着我,轻轻地、无声的那两个字还要来得痛。 ──再见。 「──田振雨!」 尖叫声──我这辈子没用这麽大的力气尖叫过谁的名字,手也直直伸出去,但就是碰不到他。 田振雨看了我一眼,转身,有光团围住他。而後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光团也渐渐消失不见,四周只剩下一片让人绝望的黑暗,紧紧地裹住我的肺。 呛得我除了哭以外,不知道还能用什麽方法呼x1。 ──快Si了,要窒息了,也没关系,只要你快点回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始终低垂着的头忽然被一只手压了压。 「田振雨!」 2 「咦?」 不需要一秒,b光还快的速度,我抬起头来掐住那只手,但被眼泪泡得红肿难过的眼睛里的那个影像,却无论如何都不是田振雨。 老爸穿着睡衣,不知所措地一手压在我头上,一手像是要抱我,却被我的动作吓到停住,不晓得该继续做完动作,还是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就好。 「做、做恶梦了吗?」 「……爸?」 「嗯,我在楼下听到你喊得足大声……是按怎啊?乖喔……」 我傻傻看着老爸,混乱得不得了! 我不是在外面吗?不是和老爸老妈吵架跷家吗?不是莫名其妙参加妖怪的婚礼吗?……不是被田振雨道别了吗?可是四周,白sE的墙壁贴了几张小时候贴上去,长大後也懒得拆的魔动王海报;h木架子上面堆满了漫画和教科书,衣柜浸在月光里,PGU底下是柔软的床,脸旁边的窗帘因为电风扇在刮而微微飘动…… 「乖喔……无惊无惊。看!爸帮你把恶梦呷掉。」 老爸突然很幼稚地拍拍我的心口,做出从里面抓出一团东西,张大嘴吃下它的动作。 2 可看着这个意外的动作,我只能愣在床上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抓住老爸的手。 「爸!田振雨、田振雨他……」 才喊了两声他的名字,我就哽得说不出话,脑子里灵光一闪,b刚才更快地放开老爸的手,倾斜过半个身子去打开床旁边的窗户往外看。 窗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空空的一片银白sE月光,远处一点点街灯勉强地在夜中发光,却b不过天上月亮的光度。 「……」 ──不回来了不回来了…… ──快走吧、快走吧…… ──再见。 耳朵里还不断回响着那些话语,一声又一声的「再见」逐渐被窗外看不见的角落里传出来的虫鸣声打散、打乱,最後变成和我平稳下来的呼x1一样的频率,不去想,就感觉不到。 我拍拍自己的x口,转头:「爸……田振雨……」 2 「田振雨?……怎麽了?」 「不。没事、没事。」 恶梦一场。 我明天要去找田振雨,告诉他,我做了好可怕的一场恶梦。 梦见他是妖怪、梦见他说要离开、梦见所有的妖怪都在互相道别。 恶梦一场…… 只是一场恶梦…… 却是一场怎麽醒,都醒不过来的恶梦。 「田振雨?嘿谁啊?咱庄里有这个人吗?」 「四海g0ng?咱庄里啥时阵起了一个四海g0ng我哪不知?」 2 「你囝仔人眠梦的吧哈哈哈哈……」 「喂喂?哪憨去啊?」 我推着脚踏车匆忙逃离背後大人们的高笑声,这里没有四海g0ng、没有田振雨、没有那片漂亮的青sE田。 我快速飙过所有还存在我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却都只能看到被灌上柏油、水泥的建地,一群群外劳和逐渐变得空白、再也认不出来是谁的村人从旁边掠过去;一张又一张脸孔里我找不到那张流氓脸,甚至连刘大哥那张斯文的脸、旺财可怕的脸,都不见了。 没有人记得这里有过一座g0ng庙、没有人记得这g0ng庙里有个长得像流氓的庙公,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记得……我喘了起来,踏着脚踏车的脚也重得提不起来,只能慢慢、慢慢地停在一小条沿着工厂建地边缘、满载着臭水流出村庄的、唯一的小水G0u旁。 夕yAn从我背後照过来,把我和脚踏车的影子拉得非常长,却长不出灌满水泥地的这一区。 一只白鹭鸶叫了一声,朝夕yAn飞过去。 然後,就什麽声音都没有了。 什麽声音……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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