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种_赵瑗废池乔木倦言兵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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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瑗废池乔木倦言兵3 (第3/3页)

,朝廷重之、百姓赖之,遽然舍朕而去,非朕所望,只是天命无常。”他叹一口气,赵瑗看见他很珍爱地摸了摸池边的白玉护栏,秦枞yin奢至此,连护栏都妆点了金丝,可赵熹的眼神并不是谴责。

    秦坦道:“那、那家父若致仕,不知谁可以做宰相?”

    赵熹的手一顿,仿佛没听清似的:“什么?”

    鼓起勇气,秦坦还想再问一遍:“不知谁能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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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熹淡淡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他的手离开阑干,一点灰尘也没有,洁净的白玉,赵瑗看着秦坦骇然,然后跪下,远远地,赵熹把他抛在后面。

    他到底在想什么?赵瑗扶着他往前走,秦坦纵然胆大包天、色厉内荏,害怕大权旁落故而问赵熹下一任宰相的名字,可赵熹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他不懂他。

    正如同赵熹可以叫他来,又叫他走那样。

    素舄步阶,跨过门槛,在万岁声中,秦枞被两三个人支撑着坐起来,像一根枯木。他瘦的真厉害,两个月前赵瑗还看见他坐在金根车里呼风唤雨的样子。

    这就是衰老和死亡吗?

    “从之!”

    赵熹哀哀地叫了一声,可步子没有加快,赵瑗仍然把住他的手臂。

    听到这一声呼唤以后,秦枞的眼里、鼻下全是晶莹,淋浪呼噜了一片,宰相的紫公服撑着一支病骨,赵熹脱开了赵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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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盈的一掠白扫到床前,赵熹从袖中扯出了一抹红帕,他浑身上下最重的颜色就在这里,红色摇曳到秦枞脸上,赵熹再次呼唤:“从之!”眼泪从他的眼睛里下来,可他没有擦,只是用红帕一点点为秦枞擦拭泪水。

    他坐到秦枞床边,秦坦、王夫人,秦枞的子子孙孙都围在这里,繁华陆离的一个房间,赵熹穿着一身朦胧的白。

    “陛下……”

    他呼出一口气,又吸进去一口气,勾连着一口痰:“陛下!”

    赵熹甚至抱住了他:“从之?你有什么话说?”像爱护自己的长辈那样,他凄婉掉下泪来,赵瑗感觉白的吓人,红的也吓人。

    秦枞果然有话说:“愿陛下…固邻国之欢盟,思宗社之大计……臣死无憾,陛下!”

    赵熹回应他的呼唤,红手帕一点点游移过他的眼睛:“朕知道了,从之,朕知道了,朕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你不是正忧虑宗社之事吗?”纱白的广袖微拂:“我要有儿子了。”

    秦枞粗重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轻轻地,赵熹脸上甚至有了笑意,脸颊微凹,他抬起头来,正视赵瑗:“朕不日将为他定名分,正王号,正式过继……你说,一个‘虞’字王号,怎么样?”

    四下寂静,赵熹呼唤赵瑗上前:“普安,天日之表、英睿夙成,将来必是有为之君,从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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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去死了。

    离得太近了,赵瑗看见了赵熹脸上欢悦的笑意,秦枞要死了,赵瑗有什么不开心的?他是正茂的春树,秦枞是陷入黄泉的枯木,横亘在赵熹的怀里,吭哧着喘气。

    可春树又怎么样,即使是八千岁的椿也有枯朽的一天,因此,即使赵瑗被赵熹选中了又在呢么样?

    走马灯似的死亡前,赵瑗想起那个雪夜。

    赵熹……赵熹!

    蜿蜒的两行泪爬过赵熹的脸颊。

    “陛下,你、你好、好……”

    赵熹按住他:“朕好,朕一切都好。”

    秦枞挣扎面向赵瑗,盯着,如同十二岁的赵瑗守株待兔跑到他面前喊“岳展是无辜的”表情一样,他嶙峋的、腐朽的身体诡异地笑了:“朱明盛长,旉与万物……臣、臣不得见也!”

    他见不到赵瑗登基时候的样子了,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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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输了,赵熹选择了赵瑗,谁都知道赵瑗代表着什么,他押宝的赵璘输了,他的一切,他的家族,什么都要完蛋了!

    血喷在红帕上,隐隐溅到赵熹的手掌,他的头重重跌在赵熹怀里。

    他死了。

    也同样见不到新的夏天。

    这是他的遗言吗?遗憾见不到朱明之夏?可为什么对我说?

    停滞了两秒,赵熹急速出声,痛呼道:“从之!从之!!”

    呼唤拉回了赵瑗的神智,他把赵熹从秦枞床边扶了起来,红帕子飘落,秦枞带着快意的笑跌回床榻,沉沉的。

    哭声随即响起,嚎啕成汪洋,王夫人上前拜道:“逝者已矣,此是不祥之地,愿陛下移驾。”

    赵熹看了她一眼:“夫人节哀。”

    他也许只带了一条帕子,因此脸上干涸着眼泪,赵瑗想不起来给他擦,就落成两条,透析出一点盐分,目中晶莹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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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秦府,就是普安王府。

    没有任何停留,赵熹一昧地往前走,谁也跟不上他,除了赵瑗,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赵瑗的寝卧里,他终于坐了下来,带着一点小孩子气的欢欣笑容,新奇地抚摸赵瑗的床。

    其实这个地方他来过多少回?

    赵瑗静静地看着他,很突然地,赵熹开始脱衣服,月白的纱袍遮得天日都晃一晃,腰带脱在地上、外袍脱在地上,头冠脱在地上,他长长的,如瀑布一样的头发垂落,遮住他的后背,靴子脱落——

    咣当一声。

    罗袜中掉出一把朴实无纹的匕首,包着鞘,因此不知道它有多么锋利。

    赵熹捡起匕首,打开门,赤着脚跑了出去,一点也不害怕被别人看到。

    跑啊跑,跑啊跑,掠过回廊,掠过葡萄藤架,掠过稀奇古怪的墙绘,赵熹停在一顷农田前面。

    赵瑗照顾过这里,但他其实对饲弄这些不太擅长,但麦苗和青菜不像兰花和竹子那样需要呵护,撒下一把种子,它们自动自发就会长出来,生根、发芽。

    微风拂过赵熹的后背,拂动他的头发,他赤着脚踩到泥土上,脚踝溅上一点泥巴,太阳把沟壑晒得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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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了。”

    赵熹喃喃地说,用力一掷,把匕首扔了出去。

    “我再也不需要这个了。”

    匕首在水渠里漂浮,远远流走。

    赵瑗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一阵雪亮,又一阵冰凉。

    他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向赵熹告知秦枞死的时候,赵熹脸上之所以面无表情,是因为——

    一阵风吹来,赵熹轻盈地跳过农田间的水渠,扑到他怀里。赵瑗把他的腿抱起来,因为他没穿鞋。

    “手好了?”赵熹问他,双腿趁势夹住他的腰,脚上的泥尘扫脏赵瑗的衣袍,愉快地命令,“把我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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