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下 质疑 (第2/2页)

的伤疤使得原本清俊的容貌显得格外凶狠，他收回治愈魔法的银蝶，道：

    “很高兴见到你，狄安特。”

    白卿云侧身，露出身后的藤制餐篮，上面盖着一块白布，刚出炉的烤面包特有的宛如蜜糖般麦香还有熏rou的烟熏油脂香气混合蔬菜清爽的甜味从布下传来。

    狄安特自被捕后已经快三个多月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他的眼神登时变了，紧紧地盯着那只篮子，燃烧的饥饿感几乎促使他的内脏绞缠成一团。

    白卿云礼貌微笑：

    “需要用餐吗？”

    狄安特的理智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否则大名鼎鼎的圣子怎会屈尊为他这一个被判处死刑的囚徒送来食物？

    可那濒死时所感受到的温暖太过真实，鼻间不时嗅闻到的食物的香气又使狄安特意志更加薄弱，令他难以生出任何防备的心思，他凝视着那双澄澈的银眸，心知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任何人面对这双稀释罕见的眼眸舍得说出拒绝的话语，可狄安特撑着地站了起来，强行冷硬心肠，冷冷道：

    “不知圣子殿下这般煞费苦心，有何来意？”

    白卿云没有在意狄安特话语中的敌意，道：

    “只是想看看敢于窃取光明权杖的盗贼是什么样子罢了。”

    狄安特嘲讽地弯了弯唇，道：“然后呢？尊贵的圣子殿下见了我这低劣的黑发又做什么？是从来没见过想来看个稀奇？”

    “当然不是，”白卿云轻笑一声，“我是来与你谈一笔交易，尊敬的盗贼先生。”

    那一声“尊敬的盗贼先生”自白卿云口中说出，不知为何令狄安特感到耳朵一热，他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颤抖一瞬，强忍住想要扭头避开与白卿云视线交对的欲望，他直视着白卿云，露出一个冷笑，左脸蜈蚣状的伤疤也跟着拧动：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能与圣子有什么交易可谈？”

    白卿云的手抚向栏杆，道：

    “你出生贵族，但天生黑发，你的父母舍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当奴隶，便隐瞒你的存在将你养到七岁，此时他们听见一个自王都教皇所传出的消息，只要触摸圣骨便可实现一切心愿，你的父母希望你可以变成浅发便驱车亲自前往王都，却在路途中遇见泥石流丧生，而你则是被继承你父亲领主之位的叔叔送去成为奴隶，而你并没有忘记这一切，你逃出了采石场，组成盗贼团向你的叔叔进行复仇。”

    狄安特冷冷道：

    “所以呢？”

    白卿云微微一笑，轻柔如晓雾的声音却吐露凝满血色的言语，在狄安特耳边如晚风的呢喃响起：

    “你的复仇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向欺骗父母的教皇复仇。

    向这个视黑发为奴隶的帝国复仇。

    而如今，他做到了。

    他即将推翻这个腐朽的帝国！即将让黑发人成为人上人，向那些欺辱他们，蔑视他们，折磨他们的浅发人进行彻底的复仇！

    可就在这个关头，圣子成为了安瑞尔的皇帝。

    狄安特不明白圣子的用意，他当然知道自己能达到如今的程度全是依靠圣子的暗中支持，可他以为圣子支持他的目的是为了一同推翻这个腐朽的帝国，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黑发人带来和平与曙光。

    可圣子为何要继任皇帝之位？

    白卿云在狄安特的带领下走进他的营帐，像是自己才是营帐的主人般坐上了营帐内最舒适的椅子，狄安特默认了，事实上那把椅子本就是为了圣子殿下特地准备的，他坐在圣子殿下对面，直接了当道：

    “圣子为何要接受皇位？我以为我已经向你展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狄安特指的是他从不进攻每座城市的教廷。

    “为何我不能继承？”

    白卿云笑了，右手搭在扶手上支起下颔，好整以暇道：

    “是因为我是教廷的圣子吗？还是因为你即将毁灭安瑞尔呢？盗贼先生？还是说……应该称呼你为起义军领袖？”

    狄安特又听见圣子以那种恶作剧般的口吻称他为盗贼，本应显得轻慢的称呼却不知为何让他无法生气，他听出了这是圣子为他那恶劣的态度表达不满。此时狄安特有些懊恼，他与圣子隔了许久才再一次见面，他想表示亲近，感谢，可他收不住自己那恶劣的态度。

    他不想在面对圣子时会像一只刺猬那般竖起浑身的尖刺，那样会扎伤圣子殿下的手，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往常在自己属下面前的理智与冷静荡然无存，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白卿云见狄安特的眼神开始飘忽，似是在走神，他不明为何狄安特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别的地方，手指轻敲几下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提醒狄安特回神。狄安特看向白卿云，抿了抿唇，道：

    “不论圣子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白卿云扬了扬眉，意识到了什么，意义不明地轻笑一声，略过这个话题：

    “因为我不想你毁灭安瑞尔。”

    狄安特先前那些莫名的心思瞬间荡然无存，他用力抓住扶手，紧盯着白卿云，几乎咬着牙道：

    “莫非圣子是不想为黑发人讨回一个公道吗？我还以为你……和那些浅发人不同。”

    白卿云：“那毁灭安瑞尔后你打算怎么做？狄安特，建立一个以黑发人为尊的帝国，将浅发人打压成奴隶吗？”

    狄安特扯了扯嘴角：“有何不可？”

    白卿云：“在没有我支持的情况下吗？”

    狄安特不说话了，他凝视着白卿云的眼睛镀上一层危险的色泽，左面上的伤疤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白卿云继续：“安瑞尔占据了整片大陆最丰饶的土地与平原，数不清的金属矿，蕴含魔力的晶石，还有深埋于地下的金矿。当它被毁灭，谁会最先对这片土地动手？”

    “周边的那些蛮荒小国。”狄安特回答道，眼神冰冷：“我不认为我对付不了那些野蛮人。”

    白卿云：“如果你真的对付得了，就不会坐在这里听我说话了。”

    狄安特霍然起身，逼近白卿云，他的气势变得极为锋锐，左脸上的疤痕使他的面容看上去极为凶悍和冷酷，他俯下身，一只胳膊撑在白卿云身后的椅背上，道：

    “你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

    狄安特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看着白卿云：

    “你所说的让我复仇，实际上只是为了你自己登上这个皇位，将我当成一枚棋子，但是你怎会认为我不会在这里杀了你！只要你一死，教廷也立刻会陷入动乱之中，届时整个大陆都会以安瑞尔的资源位目标发起战争，你怎么敢肯定我不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一人！”

    哪怕被这般凶恶的视线所凝视，白卿云依旧保持平静，他微微勾起唇角，银色的眼眸一如初洗的新月，缓缓道：

    “你不会是。”

    狄安特正要再说什么，一柄银剑已经无声无息地架在他的颈侧，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滚开，狄安特。”